第38章 誤會

朱劍的正式協議拿下了，老楊的也有把握，基本不會再拒絕。王燕聽著車載音樂，李宗盛的《山丘》。王燕覺得這個老家夥唱到了心坎上。她準備回單位匯報喜訊。沒有想到，單位裏有一場風暴在等著她。

王燕先來到了社長的辦公室。一位陌生的女士坐在茶幾前，仿佛是一位受到委屈的債主，黑著臉不停地轉著茶杯蓋子。這位女士比王燕年紀大一輪的樣子，但打扮得有些沒有分寸。王燕向她友好地打起招呼。社長介紹說，這位就是王燕記者。

一陣滾燙的茶水朝王燕身上潑了過來。王燕趕緊避讓轉身，還是有一灘茶水潑到了咖啡色的披風上。王燕充滿詫異，那位女士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一邊罵一邊拉衣袖，說，今天我倒要看看小三是什麽樣的狐狸精。說罷就要抓頭發。王燕尖叫著向社長跑去。社長上來把這個瘋女人拉開，說，事情得弄清楚，不能這樣亂來，這裏是辦公場所，如果你再鬧我就叫警察了！

那女人繼續大喊大叫，說你這個渣女，綠茶婊，我老公好心培養你，你卻和他在外麵租房亂來，幸虧我發現了他的微信，你們別想隱瞞下去了。你叫吧，把警察叫來，讓大家看看這個小三，看王法是不是站在小三這一邊。

王燕聽得一頭霧水！想衝出辦公室，走出這個莫名其妙的是非之地，但這個女人卻事先擋在了門邊，讓她一時無處可逃。王燕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這時，社長打電話叫來單位的另一位領導，打開了門，把這位女瘋子強行帶離。

社長把門關了，對王燕說，我本來是叫你回來對證的，我不相信她的胡說八道，你和主任不可能有特殊關係，是吧？！

王燕看著社長焦慮的神情，顯然他也被這位女瘋子弄暈了。根本還沒有對質，就進入戰爭階段，她甚至社長的問話都大不明白。王燕對社長說，你的話，那瘋子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我懷疑我是不是走錯了門。

社長笑了起來，說，這位女人是主任的愛人，她懷疑你和主任有關係，在外頭租了房子，有這麽回事嗎？她是電力公司的一位員工，說她掌握了你們在一起的證據，今天鬧到單位來，要我做主把你們分開，不能再在一起工作了。

王燕說，沒有這回事的，我一直在拆遷，我和主任很少在一起采寫一塊兒編稿子了呀！我們有時會聯係，那都是為了拆遷的事情。

王燕突然想起來了，那女人是不是把我當作楊萍了？但不敢跟社長說，也說不清楚，我才不像主任那樣，為一點沒影的事情就把我和朱平出賣了！

社長說，這就有點奇怪了，還是叫你主任一起過來說清楚。

王燕是和主任一起離開社長辦公室的。當然很容易把事情說清楚。本來就沒有什麽關係，隻不過是同事關係，隻不過是一起工作而已。社長相信了，但又有些將信將疑，要求主任一定要好好做好妻子工作，安內才能攘外，各種工作任務這麽緊張，後院可別起火。

離開單位，王燕覺得必須把事情扯清楚，平白無故受了頓冤屈，本來好好的心情破壞了。主任向王燕道歉，提議到單位不遠的小店裏喝茶壓壓驚。王燕怒氣衝衝地說，你家裏人剛剛還在懷疑我們，還敢建議雙雙來去？！膽大包天，說不定你家母老虎早就安排了狗仔隊在轉悠，說不定我們單位就有她的臥底。

主任想了想，打電話叫了小周過來。

小周是剛來不久的見習生，跟著主任鞍前馬後，看來兩人的關係看來不錯。主任對小周說，今天叫你過來，是有個事情想跟你們說清楚，但這事情不能向外麵傳播，我是信得過你，才把你叫來的。小周說話的時候跟主任稱兄道弟，而我跟著主任這麽些年，從來不敢在他麵前這麽隨便。小周說，大哥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對我沒必要隱瞞，今天我過來就是為你們作證。

主任問，那我家的過單位來打聽事情，你知道嗎？

小周說，嫂子是有幾回向我打聽你的情況，那是她關心你，說你有胃病，說要我按時提醒你吃藥。

主任說，那是她居心不良，她還順便問了些什麽呢？

小周說，我也記不得了，東一句西一句的，都是些可以說的話題，比如你和王燕一起在策劃版麵確定主題，比如你們一起去咖啡館吃飯商量拆遷工作，比如你受社長指示去幫拆遷戶找房子。這些都是可以說的呀，你也從來沒有隱瞞我的意思。

主任說，你真是大傻子，這就是她在打探情報，你不知不覺充當了間諜。

主任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主任的故事讓人哭笑不得。原來家庭風波，竟然是另一個故事的副本，或者說，是另一場婚變的次生災害。

國慶時，妻子告訴主任一個消息，她弟弟在上海鬧離婚。媳婦是上海人，兩人大學時相識。弟弟在上海傳媒公司上班，收入不錯，經常出差。媳婦則在家帶孩子。有一天，媳婦看到丈夫手機微信不斷，警覺起來，控製住丈夫的手機，發現是曖昧的情話。媳婦感覺事情的嚴重性，把丈夫一年的微信全部複原，一個婚外戀的版本完整和精湛。媳婦到單位大鬧起來，要求領導把小三炒掉，或者把丈夫炒掉。但丈夫是單位骨幹，公司隻好把女方辭退。

這個故事，引起了主任妻子的注意。妻子擔心弟弟的安全和前途，不斷地要主任出主意怎麽勸解，怎麽遠程幫忙，甚至想叫主任一起前往處理。妻子對小三充滿憤怒，但對弟弟又充滿同情。主任則說，弟媳有時候做得過分了，讓弟弟沒有點尊嚴，男人又不是法律規定不能離婚的，如果他跟同事在一起是幸福的，為什麽不能支持呢？

妻子覺得有道理，但對主任立場卻產生警覺，說，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那你是不是跟他一樣呢？主任難堪地說，怎麽老是扯到我的身上呢！

弟弟的婚變平息了，卻為主任一家帶來嚴重後果。弟媳複原微信的做法對妻子念念不忘，她偷偷拿到主任的手機，如法炮製，結果發現主任和楊萍的微信，特別是找出租屋的事情，更讓她疑心是丈夫的出軌路數，與弟弟一模一樣。

師傅與弟子的辦公室愛情，不可不防。弟弟正是跟他親自招收的女員工發生了婚外情，兩人一起工作一起出差錯，甚至還在外頭租了一個房子同居。直到事件平息，妻子仍然擔心說，他們兩個人能分得開嗎？他們都說起怎麽分房產，怎麽帶孩子了。主任揀了句廣告詞說，一切皆有可能。

對弟弟的擔心，演變成對丈夫的疑心。妻子悄悄調查，發現了主任和王燕是一對師徒，而且出入過咖啡館，一起吃過飯。於是，她不管不顧鬧了起來，主任顯然不好解釋租房子的事情。兩人沒有不正當關係，但走得非常親近，互為知己。他甚至擔心妻子沿調查下去，傷害到楊萍，於是一味逃避。誰知妻子不肯放過，以弟媳為師，到單位鬧起來。

生活永遠高於文學。王燕仿佛看了一篇精彩的小說。這樣的滑稽有趣，王燕卻笑不出來，因為自己也是當事人。王燕問主任，那你究竟怎麽辦呢？

主任說，隻有你能救我，你出麵幫我跟她談一談，把租房的原因講清楚，但楊萍的家事，隻能當作不知道，你得說是你要求我幫忙的。

王燕答應了，要求主任和小周必須同時在場。

王燕又問，事情這樣就能夠平息？你們兩口子會不會為此離婚呢？或者說，你有沒有動過離婚的念頭呢？

主任說，我從她弟媳身上得到啟示。職業女性有兩種，一是發現婚外問題非常冷靜，迅速果斷地離婚，無法忍受背叛，根本不想去鬧事，無聲無息就把煩惱斬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的女人反而不想離婚，隻是要發泄一下而已。家裏人一鬧，倒覺得不會有問題，把事情講清楚就行，何況我和楊萍隻是朋友而已，就算有些親密的話，可以解釋為開開玩笑而已。

王燕說，那你妻子到底發現了你們的什麽事情沒有？有沒有一些曖昧的話呢？你得說給我聽聽，我才好進行談判調解。

主任笑著說，這是隱私，不能公開。

王燕說，你就慶幸吧，如果你妻子遲一點發現，那就沒有拆遷工作的借口了，你和楊萍的事情可能就沒有這麽簡單了，我暫時不想追究，你和楊萍究竟是未越雷池，還是地下工作做得非常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