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巾幗不讓須眉

宋青沒想到裏正反應這麽大,愣了下。

“景年這孩子話少了點,但人不壞,你對他有啥不滿意的,盡管說出來讓他改,可別一個人悶著。”裏正苦口婆心勸道:“年輕夫妻,有些小吵小鬧正常,說開了就好了,別動不動就想和離。”

宋青撓撓頭,更懵了——裏正是潘錦的父親,他怎麽還勸和起自己和白景年了?

難不成,裏正不同意潘錦和白景年在一起?

“你和景年都是苦命的孩子,無父無母,就更得互相依靠。”裏正說完,看了眼愈發大的雪花,道:“行了,早點回屋去吧,外頭怪冷的,我也該走了。”

他裹緊身上的棉襖,快步離開。

地麵積雪厚實,回到家,裏正腳下、身上都是雪花,肩膀上的雪一進屋就化成了水,浸透棉襖。

裏正媳婦潘周氏見狀,忙回屋取幹淨棉襖來幫他換了,又小跑著去灶房燒熱水。

潘錦則迫不及待道:“爹,白大哥沒事吧?那群鬧事的究竟為了什麽,你把他們趕跑了嗎?”

裏正瞥一眼女兒,恨鐵不成鋼。

白景年都成親了,他女兒卻還惦記著對方。要說這姓白的文武雙全、家世不凡也就罷了,偏偏隻是個目不識丁的粗野獵戶,家裏的房子還不如他家茅房結實,這樣的人有什麽可惦記的?

“爹,你歎什麽氣啊?”潘錦擔憂地皺起眉頭:“不會是白大哥他——”

裏正擦幹淨臉,把帕子往桌上一甩,威嚴斥道:“他是你哪門子的哥哥?你叫得這麽親,也不怕傳出去笑話!”

潘錦愣了下,瞬間紅了眼眶。

見狀,裏正反倒不忍了。

他按著女兒肩膀坐下,語重心長道:“他沒事,鬧事的被他娘子趕走了。”

提起宋青,潘錦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咬著後槽牙,酸溜溜道:“她有那麽厲害?”

“厲害,當然厲害了。”裏正眼神一轉,故意添油加醋:“人家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性格好,膽子大,完全不怕那群鬧事的。依你哥常說的那句話,宋青那叫有勇有謀,巾幗不讓須眉。”

潘錦臉都氣綠了!

“對了,聽說宋青手藝可好了,”裏正接著說:“她去鎮上擺攤,好多人都搶著買——”

潘錦忍無可忍,也不等父親說完,蹭得起身回屋,把門甩得震天響。

“你也是,非得氣她。”周氏端著熱水進來,低聲埋怨。

裏正道:“人家都娶妻了,她還惦記著,傳出去光叫人笑話!”

周氏也曉得這個道理,隻是心疼女兒。

她把冒著騰騰熱氣的水盆放下,伺候著裏正脫去鞋襪泡腳,小聲問:“姓白的那個,他跟小寡婦咋樣,沒再惦記咱家閨女吧?”

“聽說天天去鎮上擺攤賺錢,應該是要好好過日子了。”裏正半眯著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怎的忽然想到臨走前宋青問的那句話,又坐直了,擰起眉頭:“就是那個小寡婦,好像有點不甘心,今天突然問起我立女戶的事了。”

周氏頓時擔心起來,“啊?那……”

裏正瞥了眼潘錦的房門,刻意壓低聲音,俯身安撫起周氏來。

卻沒發現,薄薄一層門板後麵,潘錦聽得一清二楚。

……

因王婆子鬧騰一通,又下了大雪,宋青和白景年被迫提前燃起炭火,在屋內做飯。

肉給了宋長鬆,好在他們還有些肉夾饃,以及還沒來得及炒的菜蔬。

四處漏風的門窗,此刻燃起炭火,倒是不用擔心一氧化碳中毒,宋青好心態地想。

白景年燒火,她掌廚炒菜,念在今天兩個人都不容易的份上,又煎了兩個在這個時代價格奇高的雞蛋,一人一個夾在饃裏,再煮上小半鍋豬血湯,算是解決了晚飯。

窗外的雪漸漸停了。

“明天,我也許不能去鎮上了。”白景年忽道。

宋青臉色一變,立刻聯想到不久前裏正把自己支走,單獨和白景年說話的場景。

是不是裏正跟他說了什麽?諸如……離自己遠一點之類的話?

雖然她能理解裏正作為潘錦父親的心情,可她既不會趕牛車,也搬不動爐子,沒有三頭六臂,無法邊做吃食邊招呼客人邊燒火……白景年不去,她的攤位根本無法維持經營。

損失的可都是錢啊!

她抿唇,試圖勸說白景年,“我今天跟裏正打聽了立女戶的要求,雖然他——”

“雪後,山裏的麅子、野豬都會出來覓食,家裏的肉不多了,我想明早去山上碰碰運氣。”白景年道。

宋青突然卡了殼。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白景年,沒反應過來。

許是懵逼的表情過於明顯,白景年耐著耐性又解釋一遍:“我明天要去山上打獵,所以可能沒辦法去鎮上。”

宋青抓抓頭發,臉頰因尷尬而不受控製地發熱。

她還以為白景年是為了避嫌,誰成想……

“你問了裏正立女戶的事情,他怎麽說的?”白景年忽問。

宋青忙搓搓臉,佯裝沒有誤會發生,道:“他沒說,但我感覺應該不太容易,不然他也不會勸我先好好過日子了。大概是怕嚇著我吧。”

白景年若有所思點頭。

“外頭雪停了,我想去蔡叔家一趟,謝謝蔡彩。”宋青征詢男人的意見,“我要不要帶點東西去?人家好歹幫了我們一場。”

她不知道內情,白景年卻是明白的。

裏正之所以來,是看在潘錦的麵子上,並非蔡彩。

不過……

蔡彩好歹跑腿報了回信,也該謝謝她。

白景年想了想,道:“上次我從山上捉回來兩隻兔子,皮毛都處理幹淨了。一隻留給你做圍脖,剩下那隻,就拿去蔡家吧。”

聞言,宋青微微皺眉,遲疑道:“我記得你好像也沒有取暖的厚衣裳,明早還得去山裏,萬一凍著……”

白景年毫無波瀾的眼中拂過幾分柔色,他道:“我不怕冷,往年也都沒穿過,穿多了幹活不利索。”

“哦……”宋青本想關心兩句,但轉念一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再怎麽說,也輪不到她關心。

說多了,容易叫人誤會,還不如不說。

二人收拾好碗筷,將處理幹淨的兔子皮毛拿上,閂好門窗,往蔡家去了。

卻不料,還沒進門,就聽見屋內齊嬸帶著哭腔的罵聲:“你嫌便宜不肯賣,把話說死了,結果轉身瞧見別人低價賣了,你又反悔折回去想給飯館,人家可不是要壓你的價嗎!這下好了,東西砸手裏了,一文錢都沒賺著!白費力!”

“我明天再上鎮上打聽打聽。”蔡叔聲音消沉。

“今天下了一場大雪,明早去鎮上賣獵物的更多,到時候價格更低!咱們這貨又比不上人家的新鮮,隻怕都未必有飯館肯收。”齊嬸顧不上埋怨了,哭得傷心。

聽到這兒,宋青把事情原委猜了個七七八八,當下心裏冒出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