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為什麽

新的一天,範旭沒有上早班,躲在後堂,喝著小酒,竟……有些舒服。

每天天色剛放亮就起床、吃飯、上班,長久如此,誰不煩啊?

“嘶!”

範旭猛灌了一大口酒,看著東方漸漸升起的太陽,一陣舒適。

“果然,當個不作為的縣官,更加輕鬆自在。”他喃喃自語一般。

這時,朱徽娖走來,臉色寂然。

她看了看,似是有些猶豫,跟著又堅決起來,自顧自的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大早上,範旭似是有些醉意,哼笑道:“怎地,學我?浪**不堪?”

朱徽娖挑眉,斜瞥一眼:“如果天下父母官都如你所說這般,不務政事,這天下也不要好了。”

範旭哈哈大笑:“哎呦呦,妮子,你以為這天下還很好啊?那數百流民就在城外呢,你眼瞎嗎?看不到嗎?我很好奇你這逃亡的路上,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像個金絲雀似的,屁也不知。”

朱徽娖:“……”

她微微低著頭,被懟的啞口無言。

又是她轉移話題:“你昨晚,很晚才回來,一夜未睡,喝了一夜的酒,去做什麽了?”

範旭梗著脖子:“要你管?”

朱徽娖針鋒相對:“你去醉春樓喝花酒了,對不對?”

範旭不住點頭:“對對對,我就是去花樓了,怎地?關你屁事?”

朱徽娖低聲咒罵:“狗官……”

範旭哈哈大笑,大口飲酒,舒坦且自在。

就在此間,有衙役來報:“大人,外麵有個張劉氏,想要見您。”

張劉氏?

那肯定沒什麽好事。

範旭大手一揮:“今日本官疲乏了,誰也不見,叫她回去吧。”

“等一下!”

朱徽娖打斷,疑惑的看著範旭:“張劉氏,是個女子,她不是來報官的,隻是想見你,她一定是個年輕女子?去,叫她進來!”

那衙役愣了愣,轉而看向範旭。

朱徽娖當即扭頭:“沒聽到嗎?耳聾嗎?去,叫那張劉氏進來。”

眼見這位高傲的大小姐發怒一般,衙役自是不敢多說,快速跑了出去。

範旭臉色逐漸平靜下去,有些不悅:“這是最後一次,我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後宮且不得幹政,你擅幹涉啥縣衙政事?”

朱徽娖毫不怯懦:“你可又知我祖上是誰?說出來嚇死你!”

範旭又笑了:“你祖上是當朝太祖,又如何?”

朱徽娖挑眉:“哪一天姑奶奶我認祖歸宗了,你這種芝麻大的縣官,隨意拿捏!”

範旭:“……”

得!

流批,流批!

惹不起!

隻是,聽這話……似乎這朱興寧當真不簡單啊?難不成是天家宗室?郡主?

很快,張劉氏趕至,垂著頭,老老實實,便要下跪。

範旭很直接:“免禮了吧,有事直接說,別叨擾本官雅興。”

張劉氏剛剛彎曲的膝蓋便緩緩直了起來。

旁邊的朱徽娖看了看:“張劉氏,當朝律法,見了縣官需下跪,還不跪下?”

張劉氏偷偷瞄了朱徽娖一眼,也不知這位來曆如何,便準備繼續下跪。

範旭立刻出聲:“不準跪!”

朱徽娖也跟著開口:“跪下!”

範旭:“不準跪!”

朱徽娖:“跪下!”

砰!

範旭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酒壇與酒碗接墜落在地,打碎了。

“朱興寧,我最後警告你一句,再敢幹涉本官政事,立刻滾!”

不知是酒精作怪還是心緒所致,這一刻的範旭,很是憤怒。

朱徽娖縮了縮脖子,衝著張劉氏大聲道:“不準跪!”

張劉氏已然傻眼了。

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直至聽到這一句,她的雙膝才真正的站直,垂著頭,瑟瑟發抖。

範旭一陣厭煩:“有事就說,沒事便走,別打擾我。”

張劉氏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範大人,您……想買糧嗎?我可以幫您。”

範旭當即瞪眼:“我為什麽要買糧?我買糧還要你幫忙?”

張劉氏張口結舌,便沒敢繼續言語。

旁邊的朱徽娖一陣疑惑。

買糧?

這狗官要買糧?

她不禁道:“為什麽要買糧?”

張劉氏似是被問住了,結結巴巴,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朱徽娖立刻起身,走到張劉氏跟前:“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麽要買糧?”

張劉氏趔趄著倒退兩步,頭埋的更深了。

範旭忙是補充:“張劉氏,話可不能亂說的,本官無緣無故,為什麽要買糧呢?這不是扯淡嗎?”

張劉氏用力的抿著嘴,狠了狠心,吐出兩個字:“賑災。”

範旭定了定,哼笑一聲,自地上撿起碎裂的酒壇中的一塊,裏麵,還有些許白酒,便順著酒壇殘片喝了下去。

一側,朱徽娖本是準備繼續追問的,可聽到賑災兩個字,整個人直接怔住了,嗡的一下,腦中一片空白。

這文安縣哪裏有災啊?

唯一的“災”,便隻有那數百流民了。

也就是說,這範九陽偷偷去買糧,目的便是……賑濟那些流民。

她緩緩扭頭看向範旭,滿眼通紅:“你……你……”

卻是說不出話來。

範旭閉著眼,一陣苦笑:“莫亂說,沒有的事,嗨……這縣衙窮的叮當響,我拿什麽買糧?莫亂說。”

朱徽娖已是身軀顫顫,淚水不住流落。

張劉氏抬頭看了看,一雙眼也有豆大的淚珠滾落。

這位範大人,果然還是那個樣子。

有些事情,說了未必做,有些事情,做了,未必說。

或者他可能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可心裏,卻一直惦念著他們這些貧苦的百姓。

“噗通!”

張劉氏跪在地上,泣聲道:“大人,民女……願為您買糧。”

範旭後靠著椅子,久久無聲。

他想要再喝點,奈何四周無人可差遣,便也隻能算了,自己懶得動!

“糧呢,就不買了。”

“張劉氏,你回去轉告那趙員外,哦,趙賁,教他不要這麽不要臉。”

“真把我氣到了,那便是生死大敵,不死不休,教他小心著些。”

“好了,回去吧。”

範旭喃喃自語一般。

昨晚的事情,知之者甚少。

今日張劉氏突然跑過來,口口聲聲要幫他買糧,還不是與趙賁有關?

想想便令人氣憤。

最終,張劉氏離開了。

朱徽娖看了看,也跑進了屋子,不多時卻是捧著一壇酒,砰的放在桌麵上。

她眼中帶光:“這是我的嫁妝,你,敢喝嗎?”

“嫁妝?哈哈,提前為你賀喜了!”

範旭說著,直接揭開泥封,倒滿兩碗酒,大口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