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才是魏縈今夜真正要做的事。
早在晉國公府那件事情傳到皇帝耳朵裏時,她就明白身邊處處有眼線。於是讓流風和飛霜暗地裏留意與外界有牽扯的下人。
另外,重陽節與叔父商談那日,叔父也給了她一張早已掌握的探子名單,大部分都是皇帝的人。
叔父讓她避開這些人,不要清理,以免引起皇帝猜忌。而其他地方安插的探子,也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一網打盡。
終於讓她等來了今日這個好機會,借上官瑾被丫鬟伺機爬床的醜聞,一舉連鍋端了這些探子!
不久,陸續來了三四個牙婆。
魏縈按照之前叔父給的名單,避開皇帝安插的幾人,把剩下的眼線探子找由頭發賣了,緊接著,把那些手腳不幹淨,愛尋釁惹事的,打了一頓後,也統統發賣了。
這個除夕夜,注定是魏國公府有史以來無人能眠的一夜,除了已然入睡的國公夫人和喝醉了的魏國公。
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國公府亮得如同白晝,燭火燃盡又續,足足一夜。
被發賣的人但凡有撒潑打滾哭嚎的,都被流風一個指頭戳暈了。
那些留待以觀後效的下人們,俱是戰戰兢兢,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一夜過去,元日到來,新桃換下舊符,又是嶄新的一年。
除了瞠目結舌的魏國公和國公夫人,沒人知道義寧縣主興師動眾又低調迅速地清理了門戶。
魏縈給叔父嬸嬸請了安,早膳也沒吃,就回屋補覺去了。
累了一夜,她幾乎剛挨著枕頭就陷入了夢鄉。
魏縈站在鳥聲啁啾的山林中,望著眼前熟悉的竹屋,無奈地推開門進去。
青綠色的竹屋經曆過歲月洗禮,褪去了往日的鮮豔,烏沉沉的有些破敗。院子裏的梅花樹也粗壯了許多。
當初的小童已經長成了十三四歲的清俊少年,正臨窗坐於書案前,執筆揮毫。
魏縈伸頭望去,赫然發現他寫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字體,仿佛是出自兩個人之手。
擱置一旁的沙漏停了,他停筆起身,走到院中,開始紮馬步。
蟬鳴陣陣,烈日炎炎,少年的額頭很快沁出了汗,汗濕的薄衫也緊緊貼在身上。
魏縈暗暗咂舌:要不要這麽拚?這大暑天的,連知了都嫌熱不肯叫喚!
她百無聊賴的躲在屋裏,這瞅瞅那看看,滿屋堆得都是書,梁下垂的都是寫著長篇大論的紙卷,一陣熱風吹過,紙張嘩然,飄飄如同輕紗帷幔。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一招收勢,站起了身,徑直向外走。
魏縈好奇的跟著他,看他一路下坡,轉了一道彎,便來到一處飛瀑水潭前。
四周山林蔥鬱,飛瀑如一道白練懸掛於山崖間,窄窄一線,落在水潭初露的溪石上,飛濺起的水珠如細雨綿綿,隨風帶來撲麵的濕潤涼意,真是個風景宜人的好地方。
這地方,和濟恩寺後山的一處溪潭太像了。魏縈正自顧自欣賞著美景,忽然聽見噗通一聲,轉身,少年已經不見。
魏縈不由得一愣,
難不成他掉水潭裏了?怎麽沒見露頭啊,莫不是要被淹死了?
她剛要大喊救命,忽然一想,不對啊,上官瑾要是這會兒就淹死了,那在府中的那個是誰?
越想身上越發寒,正胡思亂想間,少年突然破水而出!
耀眼的日光下,少年如墨的長發披垂至肩,四肢修長,腰身勁瘦,肌理勻稱,光潔的肌膚閃著玉石一般的光澤。
魏縈看的愣神,突然鼻子一熱,抬手一抹。
娘的,居然流鼻血了!
一定是天氣太熱,上頭了!
光天化日洗澡不穿衣服,傷風敗俗,哼!
她彎腰撿起一個石子,朝水裏扔去。
“咕咚”一聲。
上官瑾猛然轉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少年臉上掛著水澤,烏眸皓齒,鼻梁高挺,依稀可見未來的俊顏。
可他皺眉凝視魏縈所在的方向,神色端肅,氣質清冷,與如今的溫潤和煦判若兩人。
魏縈被他這麽一看,心裏一緊,猛然醒了過來。
大冬天的,她竟然出了一身熱汗。
平複了一會兒呼吸,她才陡然想起,上官瑾已經被她給趕出府了。
飛霜聽見裏間的動靜,掛起紗幔,一臉惋惜的進來道,“主子,上官先生方才請辭離府了。國公爺很是吃驚,挽留了好一番,他執意要走,走的時候什麽都沒帶。國公爺硬是讓人追過去,塞了一個小廝並二百兩銀子給他。”
魏縈沉默。
平心而論,在夢裏,她並不討厭上官瑾,甚至有些同情他。
可那是因為,在夢裏,什麽都不用考慮,一切隨心所欲。
一旦回到了現實,皇帝的忌憚,二皇子的野心,都在提醒她,魏國公府一直處於風口浪尖,前世之禍很有可能重演。
她不得不謹小慎微,不得不防備未然。
這次,她構陷上官瑾把他趕走,確實有些對不住他。但為了保險起見,她必須這麽做,沒什麽可後悔的。
她暗暗壓下心頭的那點愧疚和悵然,說服自己忘掉這件事。
之後,她忙於挑選采買新的下人,忙的不可開交,慢慢的也就真的把這些淡忘了。
這次采買下人,她可是十分謹慎,家世,品行,來曆,她都是反複盤問。並且先不簽契紙,而是試用觀察一段時間,沒有異常,不出差錯再正式簽下,且簽下的都是死契。
這一番下來,西市裏,本來爭著掙這筆錢的那幾間牙行,一個個都叫苦不迭。
“這次這個義寧縣主,可真是精明,光撿那拔尖貨挑,剩下這幾個歪瓜裂棗能賣給誰啊,這樁生意可真難做。”牙婆甲撇著嘴抱怨。
“可不就是!就算是買果子,也得好的搭著爛的賣,哪有光挑那尖兒貨的道理?”牙婆乙深有同感的附和。
“況且人人都知魏國公府主母心善,待人寬和。你們說說,被這麽寬和的主家攆出來的人,別的高門大戶誰會樂意要?”牙婆丙歎氣。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頭,三個偶遇的牙婆子站在街邊嘰嘰喳喳的抱怨。一旁餛飩攤上的白衣少年吃完餛飩,放下飯錢,起身走人。
……
清風閣是平康坊最有名氣的小倌館子,平日裏,迎來送往的都是錦袍玉帶的達官貴人,做的都是男子間的風流韻事。
這天,卻迎來一個奇怪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