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曹操想知道劉協都與曹秀說了什麽,所以當曹秀回府後,曹操立刻將他叫了來。
廳內還有郭嘉,荀彧兩人。
郭嘉早就學會了曹秀的泡茶手藝,他一邊泡著茶,一邊靜靜的聽著。
外麵是傾盆大雨,滾滾如注,驚雷霹靂的聲音震耳欲聾,曹秀的聲音卻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在場的幾人都聽得清楚。
當他說完劉協所言,隻聽曹操忍不住笑道:“好!好!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充滿了諷刺與嘲弄,甚至還帶著一絲鄙夷。
而眾人都明白,他鄙視的,隻能是劉協。
“真是我大漢的好皇帝啊!”
“將在外浴血廝殺,他可倒好,在皇宮之中戳我脊梁骨!”
“那袁紹是個什麽樣的東西,他不知道嗎?!”
笑聲之後,便是怒火洶湧。
曹操滿是絡腮胡的臉上,一雙淩厲的眸子裏迸射出兩道攝人的目光。
其實他是知道劉協心中所想的,但他無法接受的是,時至今日,當他為漢廷做了如此之多後,劉協居然還是寧願相信袁紹,也不願相信他。
為什麽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出身?
在這個以出身論英雄的年代,誰也逃不過這樣的宿命。
正如那劉備,雖隻是個賣草鞋的,卻因為出身而被稱之為皇叔,招搖撞騙,張嘴仁義道德,閉嘴道德仁義,居然還真給他忽悠了一大幫人。
可他真正為漢廷做過什麽呢?
再說這袁紹,四世三公,名揚天下的袁紹,他又為漢廷做過什麽?
“祖父,皇帝年幼,不知者頗多,祖父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曹秀這話說完,一旁荀彧的臉色明顯不太好,但卻並未說完,隻躬身立在一旁靜靜聽著。
“他不相信祖父,祖父大可不必理會於他,隻要此次一戰功成,諒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威望不夠,實力來湊。
袁紹而今的名聲已經在劉虞死後大損,若這一戰曹操贏了,這天下便再無袁紹的立錐之地。到了那時候,劉協即便是不願相信曹操,也隻能相信曹操。
雖然在曹秀看來,曹操大可不必去爭取皇帝的信任,因為於曹操而言,皇帝不過是一麵旗幟。可曹秀心裏也清楚,曹操之所以如此在意這一麵旗幟是否插在他的陣營之中,乃是因為曹操心裏始終認為自己是個漢臣。
這一點很重要,也是曹操日後即便功大於天也未曾篡位的最大原因。他隻做到了異姓封王,卻並未真正幹出威逼皇帝禪讓皇位的事,所以曹操打心眼裏還是對漢廷保留著尊敬的。
隻不過這一點在曹丕手中被捏得粉碎,而後天下三分。
“你說得對,皇帝不是相信袁紹嗎?那好,打的就是袁紹!”
“傳令!此次與袁紹一戰,各軍上下隻許勝不許敗,誰輸了,提頭來見!”
曹操狠下了心要殺了袁紹,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袁紹。
對於皇帝,他或許可以寬容,但是對於袁紹,他做不到,萬萬做不到。
荀彧與郭嘉一直未曾說話,因為此時此刻他們也不好說什麽,畢竟皇帝今天說的這些話的確有點過分了。荀彧是親眼看到曹操為漢廷盡忠的,即便曹操利用了皇帝,那也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
可皇帝這一番操作,無異於狠狠打了曹操的臉,日後還叫曹操如何死心塌地的為漢廷盡忠?他曹操不怒才怪。
而至於郭嘉,他本就隻是一個謀士,此刻多言無益。
待得他們倆走後,廳內隻剩下曹操與曹秀兩人之時,曹秀這才端著一杯茶上前,送到曹操手中。
“祖父,喝茶。”
祖孫倆各自端著一杯茶,坐在廳內望著外麵的大雨。
“秀兒啊,你都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用幾萬將士鮮血換回的漢廷。”
“他們不管你有什麽樣的功勞,也不在乎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們能看到的,隻有你對他們的威脅。他們害怕,卻又不敢明說,寧可放棄眼前的一切來與你爭奪。”
“可我們能怎麽辦?誰讓人家是皇帝,而我們隻是土雞瓦狗之輩,甚至連這都算不上,我們隻是他們眼中最肮髒與惡臭的蠅蟲!”
曹操說著,一把將手中的茶盞摔得稀碎,憤慨之色,溢於言表。
剛才當著荀彧的麵,他自是不好說皇帝如何如何,因為他知道荀彧心中始終還是向著漢廷的。
可此刻他是越想越氣,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難道這皇帝是天生的?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
曹秀看著一時無法平靜的曹操,忽的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很是尖銳犀利的問題。
他不知道該不該問,一時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咱們祖孫倆,不用藏著掖著。”
曹操又端起了一杯茶,那是曹秀重新給他倒的。
“是,祖父。”
“孫兒是想問祖父,這皇帝的位置,他們劉家人坐得,我們曹家人難道坐不得?”
話音落下,滿堂俱靜,甚至連外麵的風雨聲都悄然靜止了也似。
曹操用淩厲的目光看著曹秀,眼珠子轉動間透著一股奇異的光彩,他似乎想說些什麽,可卻又有所顧慮,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曹秀好生疑惑。
因為在曹秀的記憶裏,曹操一直都是一個敢說敢做的人。
看他沒想到曹操居然在這件事上如此猶豫。
難道這也是曹操日後不肯篡位的原因所在?
“秀兒啊.......有句話我得告訴你。”
“孫兒謹聽祖父教誨!”
曹秀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拜倒在地。
隻聽曹操道:“當臣子的,永遠不要有當皇帝的心。”
“我們可以不拘小節,不苟蠅利,為達目的甚至不擇手段。但你始終要記住,你是什麽樣的人,決定了你能達到的最高成就,不管別人怎麽說我們假仁假義,我們自己心裏得有一杆秤,得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仁不義。”
“不能留下千古罵名啊。”
他之所以要挾天子以令諸侯,為的便是名正言順。
可若他篡漢自立,那一切都變得名不正言不順,況且他現如今有沒有這個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