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遙風帶著小荷在林府外等候,遙風將自己打探到的事稟告給了兩人。

家夥的人謹慎得很,沒留下線索,遙風將在石階上取到的微量脂膏送到製膏的匠人那詢問,脂膏遇熱即化,是平日用來做潤滑之用的。

能在石階塗上脂膏不讓其他人踩到,偏偏讓小荷一跤剛剛衝撞到吳姨娘的肚子,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吳姨娘那一個院子的人甚至是吳姨娘都有嫌疑。

林家嫡女被劫持,林府卻平靜得一如往常,林程坤聽到成王登門,匆忙趕來迎接,陳青璟、林怡羨與林怡容也都趕了來。

瞟到林述晚結血痂的額頭,林程坤暗嫌惡的拉下了嘴角。

“林尚書,令愛遇險,幸遇到了本王才救回一命!本王與令愛甚是投緣,算得是知交好友,聽聞貴府出了一樁牽扯不清的後宅事端,本王特來為林尚書掌掌眼!”

知交好友?林述晚偷瞥了一眼成王,自己與他雖然見過多次,但也隻有最近才有接觸,話都沒說上二十句,哪裏來的知交好友?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本朝最受寵愛的親王!成王說得輕鬆隨性,林程坤卻隻感覺雙股顫栗。

“隻是後宅婦人事端,王爺金尊玉貴,怕是汙了王爺的眼!哪敢勞王爺操心!”

“林尚書是說本王多管閑事了?去將你那個小妾院子裏的人都叫出來!”

成王坐得端正,不怒自威。

林程坤哪敢再多說,忙讓人去喊人。

很快吳姨娘院子裏所有的人都被喊了來,吳姨娘暗與林城坤美目含淚撒了個嬌,林程坤拍了她的背低聲寬慰。

成王與林述晚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來問話。

她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丫鬟老媽子,緩緩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小荷在林府也待人友善,你們害我也就罷了,偏偏要拿林府未來的香火做筏子!”

“大小姐可莫要信口雌黃!顛倒黑白!”淩媽媽頗是憤恨。

“怎麽就那麽巧,小荷偏偏踩到了脂膏,偏偏撞到了吳姨娘的肚子?吳姨娘院子數十人服侍,連個石階都清理不幹淨?要你們何用?”

“還是從塗上石階到小荷滑到,就沒人進過吳姨娘的屋子?有人支開了下人,等著小荷踩上石階?吳姨娘院子裏,是淩媽媽主事吧?”

“大小姐要往老奴身上潑髒水嗎?我在林府矜矜業業半輩子了,夫人早開了恩許我老了去莊子領閑差事,我為何要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淩媽媽邊說著邊抹淚,激得她身後幾個老媽子都怨憤盯著林述晚,心裏不知道已經咒罵了多少回了。

“姨娘,你替老奴做主啊!”

吳姨娘麵色陰沉:“大小姐,淩媽媽對我忠心耿耿,怎會害我?”

“勞王爺相助,我這裏有一物,拿出來就知道是誰在石階上抹的脂膏,現在你們有人出來指認,我可保證不牽連你們和你們的家人,若等我問出來,就不隻是罪責連帶這麽簡單了!”

成王眼光飄向林述晚,方才遙風哪裏交給過她東西?

這招狐假虎威,她倒是玩得溜。

“天牢十八般酷刑,總能撬開這些嘴!”

成王冰冷的話仿佛讓人墜入冰窟,這裏都是老老實實當差的家仆,光是聽到天牢兩個字就足以嚇得她們雙腿打顫了。

“也不必天牢,你這丫鬟,有的是審人的本事!就從她開始!”

淩媽媽嚇得肝膽俱裂,有幾個膽小的丫鬟嚇得抱做了一團,瑟瑟發抖。

遙風領命,擰著淩媽媽就到了正廳外頭,一眾丫鬟老媽子都心驚地往外看,隻看到遙風拿著一根長一尺的粗針,不費半點力氣就紮入了淩媽媽的後背,淩媽媽痛呼著渾身抽搐,臉上青筋暴起說不出的猙獰。

林述晚對著眾人說道:“你們有知道些什麽的,現在說出來,也可免了皮肉之苦!”

一眾丫鬟老媽子麵色死灰。

林怡羨不滿道:“大姐姐好大的威風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難道被人逼到了死地還要引頸待戮嗎?”

“大小姐!我有話說!”

人群嘩然時,一丫鬟哭著跪到了林述晚麵前。

“我見到了,小芙之前在石階打翻了吳姨娘用的洗臉水,獨自在石階上擦了許久的水才把水擦幹!”

小芙?林述晚循著丫鬟所指看去,小芙在數人中低著頭,雙肩聳動似乎在抑聲痛哭。

小荷驚得半晌都沒回過神。

“我與娘相依為命,十年前一同賣身林府,後來我娘手受了傷被打發去了莊子,她久病成疾,就等著我回去見她最後一麵,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去見!還罵我與娘豬狗不如,誰不是娘生爹養的!去年她不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憑什麽!憑什麽!”

小芙聲淚俱下,通紅的眼瞪著吳姨娘,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林程坤拍在吳姨娘後背寬慰的手不由得一滯,心裏的憐惜也消了大半,本是佳人,為何說話這般不堪?

“賤蹄子!”要不是身體虛弱,吳姨娘恨不得上去撕爛了這張嘴。

小芙臉上閃過一絲快意,通紅淚眼彎起笑意。

“大小姐,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對不住你與小荷!”說著,小芙拔步而起,朝著正廳大紅的梁柱衝了過去。

一聲悶聲,小芙頭頂血流如注。

小芙目光在人群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林怡羨林怡容那處,林述晚快步去探她鼻息,鼻息全無,睜大著眼好似死不瞑目。

成王離去卻未回府,趁著夜色馬車徑直出了城,去往了郊外。

成王未搬回京都王府時,在郊外有一處行宮,行宮內早有人在等著他。

“怎樣?我送上的這份大禮!可還滿意?”下午在林府出現的黑衣人,此刻正坐在成王的行宮大殿內。

成王嘴唇緊繃,“高誓!不要自尋死路!”

高誓戲謔著說道:“居然這樣都沒成事?能讓我安心的,要麽死人,要麽是自己人,你既然要保她,怎麽也要拿出點誠意來!磨磨唧唧!倒不如我來幫一幫你!”

“我能留你,就能殺你!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你放心她不會壞你我的計劃,下次若再知道你靠近林府,休怪我不顧念先人情分!”

“好好好!好好好!我也提醒‘成王’爺一句,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高誓重咬成王二字,笑著抬手,一隻雪白的蠍子從他袖中爬了出來,停在他手背翹起蠍尾。

“我這雪蠍難養得很,已經給你浪費了數十隻了,葉慎!你的毒很危險!賀蘭兄弟也是陰毒,給你種下了這樣棘手的毒!”

久違的名字從高誓口中念出,成王隻覺得恍如隔世。這張麵具一旦戴上,就永遠都無法摘下了!

“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你可聽說過癲症?性情反複,宛如兩人,記憶錯亂,再嚴重些,會忘記所有的事情!”

“我還有多久時間?”

“至多兩年!”

“夠了!德慧那邊進展順利!你那邊如何?”

“我已經取得陳佑良的信任,隻等一個時機推波助瀾,就能瓦解陳家!”

說完,高誓就起身,躬身告辭。

成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許久,他深呼吸一口氣,邁步離去。

林府這場風波,以吳姨娘滑胎,小芙自絕,淩媽媽被趕出林府塵埃落定。

吳姨娘滑胎坐小月子,讓一派喜氣的林府頓時安靜了不少,小荷受了小芙一事的打擊再不敢踏足別院,兩月的時間恍然過去,養好身體再露麵的吳姨娘氣焰收斂了許多。

林府破天荒地收到了皇後的旨意,皇後宴請五品以上官員內眷,屆時有誥命在身的夫人都可攜帶未出閣的嫡女入宮赴宴。

林程坤將林述晚林怡羨叫到書房,交代了皇後宴請女眷的背後原因,原來是景王大婚衝喜甚是見效,皇帝身體又好轉了,皇後便動了為其他幾位親王選王妃的念頭,這次宮宴,實則是一場為親王特設的大型相親會。

王妃尊位能花落誰家,就要看各人的本事與造化了。

林程坤野心勃勃,他心裏清楚想要爬得更快,憑陳家女婿這個身份還不夠,葉義也是陳家女婿,不還是當了五六年從四品閑職吃家底?

萬一景王敗了葉義還有寧國伯府的丹書鐵券撐起一片天,林府沒了他可就完了。

林家也沒家底給他吃,他怎麽也得給後人鋪一條青雲路。

“這些銀票,你拿去備衣裳與首飾,為父對你寄予厚望,若咱們家能出一位親王妃,將來或許又能有另一番前程!”

林程坤特地避開了陳氏,陳氏護娘家,林程坤現在還不願與陳家撕破臉,他做事向來圖穩,不會為了虛無縹緲的機會放棄眼前的利益,等真的有了另一種機會,再翻臉陳家也不能將林家如何!

“女兒知道!”林怡羨嬌笑著接過銀票。“父親,女兒意在岐王!”

“岐王?”林程坤詫異,不禁思量起來。

“陳家底蘊雄厚,但行事張揚,劉家根基弱些,可甚得君心,岐王有慶國公扶持,兵權在握,陳家豪賭,勝算又有多少?”

“青史留名,位極人臣,相位就兩個,多少人想要,父親離相位就一步之遙,何不也賭一賭?賭雙份的!”

林程坤動搖了起來,他黑著臉道:“怡羨,你真是長大了!”

“父親,岐王現在有軍功開路,一旦回京必然會得重用,岐王欠的隻是一個時機,物極必反,景王可不像聖上,一飛衝天後還能容得下一個隻手遮天的嶽家!”

林程坤內心一驚,林怡羨這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裏,陳家拿景王賭未來,可景王不見得是信守承諾的君子會給陳家未來啊,君心難測,人心善變。

他親眼見到了陳纖雲親王妃身份帶來的好處,林家男子不爭氣,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現在頗有才名的林怡羨身上。

“你想得倒是沒錯,成王就罷了,信王那邊還有劉家,你沒什麽勝算,怡羨,皇後對你印象好,你多找機會親近岐王!”

“還有你,述晚。”林程坤歎了一聲道:“本以為你能有機會嫁入葉家,沒想到……入宮後多幫著怡羨,你們是親姐妹,將來怡羨若成岐王妃,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為父不圖你為林家門楣增光,至少不要再生事端,壞了為父的大計!”

林述晚暗瞥了一眼林怡羨,應了句是,隻要林程坤不要讓她去親近哪位親王,她絕對謹守本分絕不多事!

“這事隻能我們父女三人知道,你們回去不要多言惹得你們母親不高興!”

出了書房,林怡羨叫住了她,讓她與她一同到花園走走。

入夜微風清涼,林怡羨尋到一處僻靜處。

“大姐姐,皇後有偏頭痛的老毛病,我想托你向劉家求一副良藥!”

林怡羨還真是做了十全的準備,上次在景王府或許林怡羨也是有意出頭引起皇後的注意!

林怡羨繼續勸說道:“若我能成岐王妃,我保證大姐姐想嫁那個公侯都使得!”

林述晚冷聲對道:“二妹妹要藥,到劉家去問便是,皇後陳疾難除,不是那麽容易的!”

林怡羨惱怒道:“父親說的話你就忘了?我若得勢,林家每個人都能有莫大的好處!”

“幫不了!”

“那林怡容呢?若是她想要,你也不幫她?”

“無能為力!”

說罷,林述晚甩袖離去,林怡羨怨毒的目光一直盯到她消失,才冷哼的朝著幽靜樹林深處道:“聽到了吧!與其寄望在她身上,你倒不如巴著我,至少我背靠陳家,得父親重望,而她?葉慎已死,她還有什麽出路!”

樹林中,一身白衣的林怡容緩步走了出來,目光幽遠地望著林述晚離去的地方,麵上神情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