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興師問罪
端王書房。
謝芸一進門，一股濃鬱的水墨味便撲鼻而來。
男人俯首臨摹，修長挺拔的身影在一堆字畫之中格外搶眼。
“妾身見過王爺。”
聞聲，沈燁停筆，抬眼瞧了她一眼，神色不辯，繼續抬筆落字。也沒讓她起身。
謝芸可沒那麽傻，她起身走近他，在看清他的長相後倒是明白為何原主會對他一見傾心了。
先皇相貌出挑，幾個兒子也長得不錯。
尤其是端王沈燁，除了身材挺拔修長，和其他幾個兄弟比卻多了一股子仙氣。
氣度俊雅不凡，眉眼之中似是凝著一層朦朧的霧氣，叫人捉摸不透。
整個人便如是天穹高掛的弦月，皎皎生輝，讓人仰慕又疏離。
長相和氣質都是絕佳的，雖性子淡薄冷傲，卻不妨成為上京貴女們心中神仙般的人物。
“王爺這是在臨摹衛寧先生的《金謠序》？”
謝芸看著紙上的字問他，後者微點了點頭。衛寧是前朝大儒，盛名之時慘遭貶黜，一生沒能回京，最後垂垂老矣，死在了隔了故鄉千山萬水的金謠。
“隻是這衛寧先生雖是一代大儒，最後也是鬱鬱不得誌，含恨而終。這篇《金謠序》太壓抑揪心了些，王爺該臨摹些仕途坦**，抱負遠大的名家之序。”
聞言，沈燁抬眉，對她這一通勸解倒是意外。突地想起了什麽，他又問她。
“王妃也曾讀過《金謠序》？那你可知衛寧先生為何遭貶黜。”
沈燁言語間略帶的驚奇分明是瞧不起她，也對，像他們這種肚子裏有點墨水的文雅之人，必定以為她這種常年習武，隻能分辨刀劍棒棍的人怕是連字都不識得幾個。
“糾其原因，不過是家宅不寧，鬧得人盡皆知，前朝看重文官名譽清白，他的仕途，必定不順。”
言罷，謝芸才後知後覺，自己這是被套路了！
家宅不寧，沈燁不想明麵上傷了和氣，便從側麵敲打她。
這狗男人，果然陰險！
她眸光一閃，悵然道：“當然，這隻是世俗的看法。”
“在妾身看來，這錯的根源不在衛寧的妻妾們。而在於衛寧。”
“哦？”
沈燁倒是好奇她還有什麽說詞。
謝芸凝視著他冰冷的眸子，毫無懼怕之意，一字一句道。
“衛寧寵妾滅妻，冷落正妻多年，她心裏不平衡自生怨懟，怨懟一起，便易生恨，而衛寧小妾仗著寵愛，也敢於和正室相鬥，最終家宅不寧，惹人看了笑話。”
【謝芸：我就不信，我都這樣內涵你了還聽不出來！】
【係統吸了口氣：正麵剛！你可悠著點吧！】
空氣凝結了許久，隔窗外襲來一陣微風，卷起屋內的字畫如浪似得輕湧。
沈燁看著眼前這雙對視著他的眼睛，第一次覺得，他的這位王妃，好像並不似他心中想得那般頭腦簡單，易於控製。
“王妃這是在怪本王，冷落了你？”
“妾身不敢！妾身心裏知道，王爺是被逼娶了我，你心裏的人，隻有芊芊妹妹一人。”
剛才是膽大了一點，現在走迂回路線，謝芸擺下示弱的姿態，隻是這神色裏若隱若現的一點小心酸被沈燁敏銳的眼睛捕捉了去。
“那你當如何？”
“妾身會做好一個王妃的本分，打理好王府，讓王爺沒有後顧之憂的。”
“本王，並沒有怪罪於你。”
沈燁一直以為，謝芸從小生在邊關，軍營裏長大，性子刻板了些，骨子裏強硬又執拗。是決不善於掩飾內心情感的。
可她這樣子，分明就是心裏不滿卻又裝作溫順乖巧。這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模樣看了倒叫他有些生憐，他微微伸出手，去扶半蹲著拂禮，不敢直視他的謝芸。
【係統：叮！收獲來自男主的好感值+5】
收到係統的提示音，謝芸有些忘乎所以，加之起身之時腿麻了，一時沒注意站得不穩，直直往地上倒。
沈燁眼疾手快，拉住她一側衣袖，謝芸失了重力，生生跌倒在了他懷裏。
懷中少女獨有的馨香頃刻繚繞在鼻尖。沈燁低下頭去看，便看到謝芸羞紅了一張臉，許是嚇到了，她紅唇微微張合，吐氣如蘭。
一雙明亮的眸子似是受驚的小鹿，凝著霧氣，我見猶憐。
一向矜貴自持的沈燁，此刻竟覺得懷中之人有些燙手。
【係統：叮！收獲來自男主的好感值+4，當前好感值9。】
【謝芸嗤諷：嗬！男人！經不起撩撥。】
【係統：姐姐，是你道行太高了！】
謝芸低笑，再抬頭時，臉上隻餘一副窘態，她站穩了身子，輕輕掙紮脫身。
“王爺有事要忙，妾身不便打擾，先退下來了。”
沈燁默許，謝芸轉身頭也不回地就出了書房，獨留沈燁一人。
懷中柔軟感不再，他竟覺得剛才抱著她的時候似是一場錯覺。
出了書房，守在台階下的福兒柔兒忙迎上去。
本以為王爺必定為了側妃責難一番自家姑娘，可沒想到出了書房的謝芸臉上不但沒有半分難過傷心，反而霞光滿麵。
兩個丫鬟忙上前從頭到腳徹底查看一番，確定謝芸沒有外傷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謝芸被她們奇怪的舉動搞得雲裏霧裏，不過想到她們必是擔心過頭了。也隻是笑了一笑。
這兩個丫鬟對她衷心耿耿，原主自是知道，在死前偷偷送走了她倆，給她們留了一條活路，可是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想必原主死後，這兩個小丫頭必是也難逃一劫，年紀輕輕得隕了命。
隻是，原主死後的事情，她並不得知，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會讓她們兩人好好活著，這也算幫原主完成宿願了。
因著上次的衝撞，沈燁最後雖沒怪罪謝芸，可耐不住柳芊芊的枕頭風，思慮之下，免了柳芊芊每日來紅鸞閣這邊請安的規矩。
這樣也好，剩得兩人再起爭執。
幾天來，柳芊芊沒有上門，謝芸的日子過得很是清淨。
三月初，正是一片春盛之景。
這天皇宮裏來人了，遞了帖子，宮裏辦春宴，邀上京貴眷，入宮參加盛會。謝芸身為端王妃，自然在受邀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