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殘酷現實

餘家傲確實已經在施盡全力去打通與方州電視台的關係。

隻是結果無不事與願違。

除了見麵約談綜藝頻道的製片人柳君，餘家傲還通過名典廣告公司的副總唐遠方，向分管綜藝頻道的副台長透露了相關的合作意向。副台長則表示，由於經費緊張，目前在綜藝內容方麵，台裏的原則是“製播分開”，除非有特別出色的創意，否則方州電視台不會自行製作綜藝節目，而是采取向社會上的娛樂影視公司購買成品、以及與兄弟電視台節目置換的方式，以期將投資風險降至最低。

由於唐遠方按照好朋友餘家傲的囑咐，並沒有向副台長透露更詳細的綜藝文案，因此這次試探性的谘詢，隻能說是碰了壁。

名典廣告公司是由方州電視台廣告部改製而成，是台裏自辦的唯一一家廣告機構，所以在全台上下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唐遠方以名典廣告副總的身份，向分管綜藝的副台長進言，已屬於相當高層次的交流了。但所得到的這一答複，基本上等於掐斷了餘家傲的古風綜藝與方州電視台聯合製作的途徑。

這一打擊，遠遠要比綜藝頻道的製片人帶給文創師的打擊還要沉重。

顯而易見，如果不能與方州電視台聯合製作這檔綜藝，就意味著前期的經費、拍攝團隊、場地乃至後期製作，都要由餘家傲的工作室獨立承擔。個中費用之巨大，已經不是小小的漁家傲·古風文創工作室敢於想象的了。

得到這一近乎絕望的消息後，文創師困獸猶鬥、破釜沉舟，逼迫柳君直接向綜藝頻道總監張寧匯報，直言有一檔綜藝節目要與台裏聯合製作播出，以勘明頻道高管的意見。結果，正在“五·一”晚會排練現場忙得昏天黑地的女總監，幹淨利索地予以了否決。

於是，餘家傲徹底陷入了絕望。

兩天後，他在工作室，硬著頭皮迎來了方州大學文學院趙春夏教授一行——這是上次雙方進行視頻會議後，約定好的見麵會。

趙教授帶著他的兩名唐宋詩詞專業的碩士研究生，滿麵春風，欣然而至。但是剛一見麵，國學大師就注意到了年輕小友東道主的歡迎眼神中，閃爍著幾絲躲躲藏藏的意味。

應該是又有了什麽困境。趙春夏明察秋毫，卻未動聲色，介紹兩名研究生弟子給大家相互認識。

漁家傲·古風工作室這邊，也仍然是上次視頻會議見麵的三人陣容。其實，文創師已經聯絡了女服裝設計師張娉娉，坦言綜藝節目的指導老師趙先生約請所有參加綜藝的主創人員見麵聚會。

不料，張娉娉一口予以回絕，稱自己要在店麵看守（包括網店），分身乏術。如果趙老先生在內的一幹同好們願意屈尊，“夢回漢唐”古裝服飾店隨時歡迎大家的造訪。

這不是餘家傲連日來的第一次碰壁了，比起出自電視台方麵的諸多噩耗，脾氣古怪的張設計師丟給他的這個軟釘子，打擊力要小得多。

也好，張娉娉不來，嬌妻陳曉彤的心情會無疑順暢些——這兩個冤家或許遲早會碰麵，但以餘家傲現在亂糟糟的心情，他寧可張、陳二女的碰麵晚一些到來。

胖貓王茂實和陳曉彤，熱情地陪著兩名一見如故的文學院的“師兄”，參觀這間並不為大的工作室環境。趁著他們幾個聚集在外間的長條梨花木文案前、觀賞漁家傲·古風文創係列產品之際，趙春夏坐進了餘家傲工作台後麵的太師椅，示意後者到自己身邊來。

“怎麽了？又有什麽麻煩了嗎？”

一聽到師長用親切祥和的語調如此發問，年輕的文創師心頭一顫，眼圈禁不住泛了紅。

“趙老師，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期望……事情被我搞砸了……”

耳聽著外間的歡聲笑語，教授依然是波瀾不驚的口氣：“不要慌，簡單明了把情況給我說清楚。”

餘家傲定了定神智，同時心虛地瞥了一眼外間，鼓足勇氣講道：

“方州電視台那邊的合作，應該是沒有什麽希望了，台裏目前原則上不自製綜藝節目，隻購買成品。”

這一來，趙春夏的眉頭開始了緊皺，他注視著對方，迅速思索著，之後開口繼續發問：“就是說，這邊得把整台綜藝製作完畢，才能打包整體出售給方州電視台？”

文創師長籲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同時飛速抬手去眼角，抹掉了溢出眼眶的淚水。

“消息來源權威嗎？”

“應該權威，我在台裏的朋友先後谘詢了分管副台長和綜藝頻道總監，得到的都是這個說法……趙老師，我……我太不自量力了，把一切都想象得很容易，還把您和您的研究生牽扯了進來，到頭來卻是……”餘家傲再度難過得語帶哽咽。

國學大師從太師椅上長身而起，輕聲但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我們到外麵去說——事已至此，就不必掩飾，大家坐下來開誠布公，也好共同商討對策。”

這個突發的變故，此前隻有餘家傲一人掌握內情。至此，今天的整個見麵會氣場大變，氛圍一下子凝重起來。

趙春夏讓東道主餘家傲開門見山講明了情況的嚴重性，自己卻並不先發言，而是提出讓眾人各抒己見。

他們把外間兩麵牆壁下的四把太師椅都搬到了屋子中間，又把裏間工作台後麵的太師椅也搬了出來，六個人，六把椅子，就在那條梨花木的長條文案前，圍坐成了一個橢圓形的圈。

李念學，年齡僅比餘家傲大半載的方州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人如其名，外表雖顯得有些弱不禁風卻一副學士風範。他的導師趙春夏，此前已經囑咐他收集有關踏春主題的詩詞歌賦，以備創作有關古風綜藝的腳本。這時，便第一個開了口：

“如果考慮不把場麵做得那麽宏大，僅僅在一閣一庭、方寸之間，同樣能談古喻今、揮斥方遒，會不會於資金方麵就能便宜得多？”

李念學從導師那裏看到過那張3D精美庭院大圖，此時便首先想到了縮減圖中描繪的現場規模。

多數人還都沒有從這個意外壞消息當中緩過神來，所以李念學提出的這個建議，一時未見回應。

過了片刻，心情最為沉重的餘家傲勉強作答：“那樣做，資金規模肯定會相應縮小，但效果同樣會一差千裏，”沉吟了一下，他繼續補充說道：“搞不好，就會重現當年《對話典籍》的舊場景……”

提及已是流水落花的《對話典籍》，坐在餘家傲斜對麵的趙春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很快，繼自己的同窗之後，另一名文學院研究生石恒也開始發言，個頭不高、長相敦實的石恒，說出話來也頗具擲地有聲之勢：

“既然電視台指望不上，那就沒必要再糾結了！走視頻網站的渠道如何？現在國內幾大互聯網視頻平台，影響力其實是遠遠超過各大著名衛視的，尤其是在年輕人當中。”

話音落下，會場還是一片沉寂。

急脾氣的石恒見此情景，又要開口說話，卻被他的導師用眼神製止。後者環視了一下在場的年輕人，沉穩地提示了當前麵臨的一個殘酷真相：

現在，必須腳踏實地計算一下各個環節所需的經費，如果經費不允許，這檔古風綜藝，其實也就沒有再奢談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