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見流量紅星
聞聽此言，陳曉彤的驚喜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她甚至唰地一下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對坐在主賓位置上的張寧說道：
“真的嗎、張總？楊玉他現在就在隔壁包房？！”
綜藝頻道總監矜持的含笑點頭：“我今天主要就是代表台裏宴請楊大明星的，接下來我們和他之間還會有深度合作。”
在座的那位綜藝頻道的欄目製片人，眼見自己的頂頭上司興致高昂，當即從中攛掇：
“那可太好了，咱們一同去隔壁敬一杯酒，瞻仰一下楊玉的風采！”
張寧果然欣然同意，並且也像陳曉彤一樣從座位上起了身——臨時來這間包房應酬，實出無奈，她的心思完全還留在隔壁自己的主戰場。
倒是與這一桌的主人關係最鐵的唐遠方，敏銳地注意到了餘家傲的不悅神色，並猛然醒悟眾人的這一舉措實則喧賓奪主、嚴重幹擾了好哥們兒請客的意圖。
“呃，張總，咱們這麽多人一起過去合適嗎？不怕打擾到人家大明星吧……”唐遠方一麵說，一麵就不由自主地拿眼神瞥了瞥仍端坐在椅子上未動的文創師。
孰料，張總壓根看也未看餘家傲一眼，徑自邁開了腳步，嘴裏滿不在乎地說道：
“沒關係，他就是一小孩，走紅了沒幾天，還沒那麽大的明星架子，眼下做什麽都要聽他經紀人的。”
而陳曉彤也早按捺不住了，索性出手抄到了旁邊餘家傲的腋窩下，興奮地拖拽他起身：
“老公，快走快走！”
餘家傲此時的憤怒已然滿腔，隻是礙於綜藝頻道總監的麵子不能發作出來。他粗暴地一揮胳膊，甩脫了妻子的手。
直到這一刻，歌舞團演員才終於覺察到了丈夫的姿態，內心頓時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禍。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眼見張寧與綜藝頻道的製片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餐台開始朝門口走，深刻了解餘家傲脾氣秉性的唐遠方，急忙也出手強行拉起了對方，同時小聲叮囑著：
“別敗了張總的興，先跟過去敷衍一下——不就是和一個小鮮肉逢場作戲嘛，不能因為這個壞了咱們的大事。”
文創師心頭雖一百個不情願，輕重緩急還是拎得清的，於是隻得長身而起。
隔壁的包房，與餘家傲做東的那間格局近乎一模一樣，碩大的圓桌前，此刻同樣稀稀落落地坐了四五個人，除了主賓楊玉及其經紀人、貼身助理，還有兩個方州電視台綜藝頻道的中層，跟隨其總監一同前來的。
張寧一進門，便以主人的姿態開始了熱情洋溢的介紹，先將埋頭坐在那裏玩手機的流量紅星介紹給跟她進門的眾人，繼而將餘家傲一行的身份通通介紹為方州衛視的。
“都是我台裏的同事，碰巧在隔壁包房有飯局，聽說楊大明星在我這裏，就一致請求過來拜會拜會——不打擾吧？”
張寧笑吟吟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輪番掃向楊玉和他的經紀人。
那經紀人禮節性地朝眾人微微點頭致意，嘴裏說著不打擾，同時邀請入座。
眼下正在網絡上人氣飆升的楊玉坐在主賓位置上，年紀大約二十出頭，穿著華麗，一件水綠色的真絲襯衫，開襟很大的脖頸胸前，佩戴著一條穿滿了鮮紅瑪瑙石的珠鏈，雙耳則點綴著銀閃閃的耳釘。麵色白皙，嘴唇應該是抹了口紅。他抬頭打量眾人的時候透著一股淡漠的神氣，唯獨看到陳曉彤，眼睛裏才有了亮色，並主動招呼說：“姐姐好漂亮啊，來，坐到這邊。”
這個流量紅星原來的座位，一左一右分別是張寧和其經紀人，聽他如此招呼，經紀人便識趣地讓出了自己的座位，邀請漂亮姐姐陳曉彤坐到楊玉鄰座。
綜藝頻道總監不失時機地加強了介紹：“小楊，這位大美女是咱們市歌舞團的舞蹈演員，也是你的超級粉絲。”
“原來是演藝界同行啊，真是有緣分；”楊玉那粉嫩的臉上神采奕奕：“姐姐看過我的《青衫風雨》了？喜不喜歡？”
平時就在家裏追劇的陳曉彤，對正在熱播的《青衫風雨》每集必看，此刻近距離麵對比自己年輕的屏幕偶像，自然是激動不已，姐弟二人當即聊得入巷。
餐桌上的話題也隨之轉入了《青衫風雨》。
因為妻子狂熱追這部古裝偶像武俠劇的緣由，餘家傲此前也曾在視頻網絡平台上找來看了看，就算是用快進的方式，兩集之後他也實在看不下去了——這腦殘情節的編劇，腦殘演技的明星，以及腦殘思維的服化道，簡直令人無法直視。豆瓣評分直接開到了6.3，且隨著劇情的深入，分數還在朝著5區下滑。
“你究竟喜歡這劇的什麽呢？”百思不得其解的文創師，曾經就此追問過自己的嬌妻，而陳曉彤似乎也坦承該劇情節的確很一般，但她就是喜歡看麵若粉玉的楊玉，喜歡他在劇裏麵的舉手投足。
崩潰。這就是所謂的腐女吧。做丈夫的心頭充滿悲涼，不單單是為妻子追劇的品味，更為如今這堪為主流的大眾審美情趣——堂堂方州衛視，不惜大價錢爭到了這部粗製濫造的所謂古裝大劇的首輪播出權，可就是同樣的這家衛視，竟然容不下一個真正傳播古典文化的《對話典籍》欄目！
而今晚這個場麵，包括綜藝頻道總監張寧在內的一幹資深電視人，更是將一夜躥紅的小鮮肉明星，捧為了掌上明珠。曾經也是方州衛視人的餘家傲，越發感到悲涼憤懣。
當然，這還包括自己的漂亮妻子，正在給那個小鮮肉做近在咫尺的姐姐！看著他們倆一見如故的親熱狀，文創師隱隱有了一種要將麵前的紅酒杯投擲過去的衝動。
“現在還是古裝劇當道啊，”挨著餘家傲落座的唐遠方明察秋毫，唯恐自己的好哥們兒忍不住火氣，主動把話題往平和些的方向引：“我公司的廣告大客戶，有許多都是專門瞄著古裝劇投放的，看來還是有市場。”
“就是就是，”那個經紀人眼見插不進楊玉與漂亮姐姐的熱烈對話，就轉為奉和名典廣告公司的副總：“古裝劇粉絲多，當今的年輕人對傳統文化還是相當追捧的。”
聽到傳統文化四個字，隱忍已久的餘家傲終於找到了機會，開口問道：“《青衫風雨》究竟演的是哪個朝代的故事啊？”
“這個嘛，好像是唐朝？”經紀人眼珠咕嚕嚕亂轉，猶猶豫豫回答了一句，繼而轉向楊玉：“是唐朝吧，《青衫風雨》背景是唐朝吧？”
流量紅星也被問得愣了一下，隨口答道：“宋朝吧，裏麵不是有錦衣衛大內侍衛嘛。”
“錦衣衛……是宋朝的？”文創師聽罷，饒有興趣地盯上了對方。
“不是宋朝的、還能是秦朝的？”楊玉顯出了幾分不高興，帶著不無教訓的口吻：“劇裏邊都說了都城是金陵，當然就是宋朝的了。”
“金陵,是宋朝的都城？”這一來餘家傲興致更濃了，目光直釘釘瞪住了坐在妻子旁邊的這位主賓，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別以為宋朝就一個都城——汴梁東京嘛，誰不知道！《水滸傳》裏都寫著呢！可那是北宋，到了南宋，不就去了金陵建都？就是今天的南京嘛。”楊玉開始侃侃而談，一麵不無賣弄地瞄了幾眼身邊的漂亮姐姐，麵露得色。
漁家傲·古風工作室的文創師，終於忍不住嗬嗬地笑出了聲，他一時沒有說話，以便讓在座的人們充分消化流量紅星剛才的這番高論。
直到看見楊玉被他的笑聲搞得要惱火了，才不緊不慢地糾正道：南宋的都城，的確是離開了北宋時代的東京汴梁，去了江南，但不是閣下所說的金陵南京，而是杭州，當時又稱為臨安。
“不可能！”楊玉的一張粉臉刹那間變得通紅：“北宋都城是東京，南宋都城就是南京！我不會記錯的！”
說罷，氣哼哼地將手裏的蘋果最新型號的手機，啪地一下丟在了餐台上，鏗然有聲。
包房裏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