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對神槍手
一到新兵連，程磊分到三排，路軒崗在一排。
在各排，他們都屬於個子比較高的；尤其是程磊，在全連也屬得上。
在連隊的籃球比賽上，程磊是主力中鋒，投籃，蓋帽，滿場飛。
兩人同時都是訓練能手。
不管是隊列訓練，還是越障礙訓練，他們在連隊裏都屬於中等偏上水平。
他們有一個共同冒尖的訓練科目，那就是射擊。
槍一上手，程磊就有一種親切感。
路軒崗說得更有趣，他說：“槍在我懷裏就跟抱著女朋友一樣。”
他這麽說，程磊就笑；笑他純粹胡說八道。
因為他知道，路軒崗還沒談過戀愛，心高氣傲的他曾經誇下海口，非劉亦菲不追。
同樣的荒唐話，程磊也說過；上小學時，有大人故意逗他：“程磊，你將來找個什麽樣的媳婦？”
他很嚴肅，很確定地說：“我要找個全國第一浪的！”
新兵的射擊訓練一般是放在新兵連的後期時段。
經過兩個多月的軍事訓練，這些毛頭小夥子，一個個已經從白皮膚換成了棕色皮膚，說話走路的姿態從一群自由散漫的社會青年，變成了一群氣勢如虹的鋼鐵戰士。
這時候的射擊訓練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起碼，一接觸到槍，不會一驚一乍；覺得槍和軍人合二為一，是天經地義的事。
班長在指導他們訓練時，反複強調，一定要據穩槍，記住射擊要領，瞄準了再擊發，小心脫靶。
每個人都躍躍欲試，幻想著自己像諜戰片裏的英雄，彈無虛發。
練瞄準一周後，開始了三發實彈試射。
程磊三槍三十環，來了個滿環，成績全排第一。
路軒崗也不含糊，卻發生了點小意外，晚上的班務會，被班長好一頓奚落。
他在靶位上一趴，據穩槍，三點成一線瞄準，足足用了三四秒鍾，感覺眼睛都疲勞出淚了，最後，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他摟了扳機。
究竟是射中，還是脫靶，自己心裏一點數也沒有。
所有靶位都打完後，大家忐忑不安地等著前方報靶。
出乎意料，他竟然打了個十環，旗開得勝！
第二槍，他剛一舉槍瞄準，就毫不猶豫地憑感覺摟了出去。
又是一個十環！
這讓他信心大增，心裏想，這沒班長說得那麽玄乎啊，這不是很容易嗎。
第三槍，他又是第一個擊發，然後他就滿懷信心地等著報靶。
沒想到，所有的靶位都報完，到他這裏，卻遲遲不報靶。
又等了一會兒，前方才報過來，脫靶！
路軒崗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
晚上全連點名，連長趙海濤發出動員令：“明天五發正式射擊考核，誰能打五十環滿環，給誰一個連嘉獎！”
三個排長和各班班長把這個懸賞令看得很重，連點名一結束就專門召集排裏和班裏的射擊尖子開會，挨個訓話。
別人基本上是被表揚，被鼓勵。
到了路軒崗這裏，班長把他好一頓挖苦。
班長說：“人家是一槍比一槍打得好，第一槍八環，第二槍九環，第三槍十環；你倒好，第一槍十環，第二槍十環，第三槍零蛋！”
班長是淄博人，拿眼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這要是在戰場上，衝上來三個兒（日）本鬼子，你頭兩槍打得很好，幹掉了兩個兒（日）本鬼子，第三槍卻打空了，然後，你就被那個兒（日）本鬼子給一槍打死了！”
班長的語氣說得真真的，就跟戰場上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一樣。
把路軒崗氣得七竅生煙，晚上睡覺時，暗暗發誓：“我明天非打個五十環給你們看看，我穩瞄準，慢擊發，我就不信它還能脫靶。”
晚上睡著，他喊了一句夢話：“好，又是十環！”
三排那邊，班長，排長輪番給程磊打氣，鼓勵他明天一定打好，爭取拿個連嘉獎，給父母報喜。
這最後一句話把程磊的積極性給真得調動起來了。
說得對，拿個連嘉獎，先把喜報寄回家，讓老爸看看，兒子絕對是塊好料！
沒想到，高興過了頭，到半夜也沒睡著，淩晨一點又去放哨，回來一直折騰到三點半才入睡，早晨起來成了熊貓眼。
第二天上午，全連一溜擺開十個靶位，準備開打。
臨射擊時，趙海濤連長，先給這群新兵來了個下馬威，單手操槍，打了五發四十八環。
他看著隊列裏的所有新兵說：“都給我好好打，別翹尾巴。”
一排先來。
前麵幾輪打完，路軒崗發現了一個問題，第六號靶位的槍似乎特別難打，沒有出現一個優秀成績，十環都很少，大部分都是八環或者七環。
他認準了那支槍有問題，暗自祈禱，自己千萬別輪到那支槍。
怕什麽來什麽；等到了他們這一輪，他偏偏趴在了六號靶位。
他暗自叫苦。
硬著頭皮開始。
他瞄得小心翼翼，感覺有把握了才擊發，“砰”的一槍打出去，感到肩膀被震得生疼。
他心想，這咋回事，昨天沒覺得這麽疼啊。
靶數報過來，心裏立刻涼了半截，九環。
毫無疑問，連嘉獎跑了，不可能了。
他眼前一陣發黑，呆了那麽幾秒鍾，聽到有人已經擊發了，他才舉起槍瞄準。
他已經沒有特殊想法了，心理底線是打個優秀就不錯了。
又是一個九環。
終於打了一個十環。
又一個十環。
最後一槍打出去，路軒崗覺得打個優秀成績沒問題了，前方卻又出現了不報靶現象。
他的心又懸了起來。
看著聯絡員用電話聯絡那邊的報靶員，最後，卻報了一個奇怪的環數過來，十七環！
路軒崗傻了眼。
所有人都傻了眼。
這是個什麽環數？
情況很快弄明白了，邊上的一個戰友，把自己的一顆子彈送給了路軒崗的靶子。
這成了一個懸案。
多年以後，在戰友微信群裏，那個外省戰友才說了實話，那是他故意的，想幫路軒崗一把。
最後趙海濤判定路軒崗成績優秀，給了他四十五環。
因為不管怎麽分解，最後那一槍，即使路軒崗打了個七環，他也能達標優秀成績的四十五環。
趙海濤也覺察到了六號靶位有點奇怪，他立式試射了五發子彈，打了四十七環。
他小聲對幾個班長說：“這支槍有點問題，稍稍偏左。”
程磊的運氣顯然比路軒崗好，他避開了六號靶位。
因為昨晚睡得少，他瞄準時，格外小心，深怕看花了眼。
一連五槍出去，槍槍紅心，滿環，五十環！
全連一共出了兩個五十環。於是，連長兌現諾言，給了這兩名新戰士每人一個連嘉獎。
從此，趙海濤記住了程磊。
同時，也因為六號靶位那支槍，他也記住了路軒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