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重水複
程磊與邱元豐終於爆發了正麵衝突。
事情的起源貌似是在王增奎，但深處的源頭卻在程磊。
這已經是程磊和王增奎入職八個月以後的事情。
從消防報警事件開始，程磊加大了整頓商場安全管理的力度。
根據分工，他負責日常管理；於是，他從每一個細節開始抓起，無論是體能訓練，還是平素執勤時保安的站姿，行姿，坐姿，包括交接班方式，他都是高標準，嚴要求。
已有的服務項目，合理的，提升質量，不合理的，推倒重來。
不管白班夜班，下班後必須搞半小時隊列訓練，訓練大周期為一年。
一年以後，根據訓練效果，再做時間調整。
程磊說到做到；他每天堅持帶隊訓練，三個班全部靠上，別人每天多出工半個小時，他是多出工一個半小時。
尤其是二班，下班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再加上半個小時訓練，到家時，已經是午夜。
別人下班回家；程磊幹脆睡在辦公室沙發上，以免耽誤了第二天一早，三班下崗後的訓練。
一時間，那些懶散慣了的保安開始花樣百出，消極怠工現象時有發生。
程磊毫不含糊，口頭警告後，緊跟著就是處罰措施到位。
曾經有一天程磊一連發出了六張處罰通知單。
這有點捅了馬蜂窩的意味。
這些人裏麵有一些是邱元豐的親信哥們兒，於是群峰亂舞。
這幾年，邱元豐之所以一直堅持不把商場安全管理外包給保安公司，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將保安部上上下下掐得死死的，各個崗位都有他的人，大事小事，可以說是一呼百應。
平時，他穩坐釣魚台，坐收漁利；關鍵時刻，他將這夥人隨時拉出去，成為他指到哪裏，打到哪裏的邱家軍。
這些情況，程磊已經掌握，但他不得不為，或者說，是不能不為。
口頭警告已經無效，他必須動真格的。
他知道，這樣做會觸碰到某些人的癢處，最終，這些人背後的靠山必然會跳出來。
那些被處罰的保安，一窩蜂地湧向保安部，向邱主管告狀。
沒想到，邱元豐卻把他們罵了一通，將他們全部趕了出去：“是你們自己不長眼，怨誰？挨罰，活該！”
屋裏隻剩下他和程磊時，他突然冒出一句：“程副主管，適可而止吧，我們都是老板的人，不要起內訌，讓人看笑話。”
程磊不解地問：“正常管理怎麽叫起內訌呢？邱主管，你說的這些話，我有點聽不明白。”
邱元豐冷著臉子說：“該說的我說了，聽不聽是你的事！”
說完，他扭頭出了保安部。
但說歸說，那些刺頭保安認了這次處罰，明麵上也變得老實了許多。
一時間，至少從表麵看，商場的安保麵貌煥然一新；保安的行姿，站姿，明顯得到了轉變，很有點軍人的氣象。
公司內部會議上，幾個老總都讚揚保安部近期的工作轉變明顯，卓有成效。
但邱元豐並不高興，臉子拉得更長了，平時，更是基本不正眼看程磊。
幾個態度中立的保安悄悄告訴程磊：“程主管，你要小心了，小心馬蜂會蜇人。”
但幾個月過去，一直相安無事，那些刺頭保安平時都躲著他走，暗地裏叫他程閻王。
這天，程磊突然接到丁廣春的電話，通知他去一趟總裁辦公室。
程磊掛掉電話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去。
一進門，丁廣春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熱情招呼他坐下。
丁廣春先表揚了一番他的工作，緊跟著話鋒一轉：“程副主管，我想給你調一下工作，讓你有更大的發揮空間。”
程磊心裏一震，丁廣春這麽早就阻止他的整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直覺得這個丁廣春雖然城府極深，心思難測，但看事情還是蠻有深度的；至少，從他了解的情況看，這個丁總在銷售和投資目光上頗有見地，很少看走眼，並且從來沒有走過麥城。
丁廣春說：“我想調你做行政部主任，讓你發揮更大的潛力。”
程磊剛要說話，丁廣春立刻擺手製止他：“你不用急著表態，先回去考慮一下，明天給我答複，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幾個老總已經基本通過了這個意見。”
程磊是懷著一肚子氣走出丁廣春辦公室的。
他知道，這是明升暗降，他被丁光春掛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擅長什麽，不擅長什麽；如果讓他出任保安部主管，他會認為丁廣春是知人善任。
但讓他出任行政部主任，那就是故意刁難他。
他上學時，看見作文就頭疼；再加上他的耿直脾氣，讓他去行政部，每天麵對複雜的人際關係和諸多文案，那就基本上是張飛繡花，一籌（愁）莫展了。
他怒氣衝衝地下到底層商場，一眼就看見商場中央圍著一堆人。
他二話不說，立刻就衝了過去。
是一群人在打架；看熱鬧的人在議論：“快來看呢，商場的保安自己打起來了！”
他撥開眾人，衝進人堆裏，看見兩個保安正在對倒在地上的一個保安拳打腳踢。
他上前一手一個將那兩個正施暴的保安撕開，摔得他們東倒西歪；又把地上趴著的保安拉起來一瞅，竟然是王增奎！
他立刻先疏散開眾人，讓商場恢複正常秩序。
接著就把王增奎他們全部叫到了保安部。
很快就弄明白了原委。
那兩個保安說王增奎多管閑事，欠揍！
王增奎說他是行使正常職責，是他們顛倒黑白，故意找茬報複！
原來，心細如發的王增奎從安全監控上看到了賣場有人行竊，呼叫樓層保安迅速到場處置。
沒想到，呼叫幾次，樓層保安根本不買賬，甚至在對講機裏對他罵不絕口，說他謊報軍情。
倔強的王增奎再發現可疑情況，不再呼叫樓層保安，而是自己直接衝了過去，當場逮住了盜竊嫌疑人。
沒想到，嫌疑人矢口否認，而且說是某個保安的朋友。
樓層兩個保安過來，不但沒站在王增奎的立場說話，反而對他反唇相譏，說他想立功受獎想瘋了。
王增奎據理力爭。
一來二去，最終演變成了全武行。
二打一，王增奎完全落了下風。
程磊聽完他們的各自辯解，立刻說：“邱主管，我建議立刻調取現場監控錄像，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沒想到，邱元豐一聽就暴跳如雷：“姓程的，保安部是我說了算，你個副主管哪來這麽大權利，你的手伸得太長了吧，你以為這是你家炕頭呢！”
程磊也不示弱，立刻反擊：“按照分工，我負責日常管理，這是我的職責範圍，我當然有處理的權利。”
邱元豐今天絲毫不讓步：“行，和我談職責，那我就好好和你談談，按照職責，是我管著你，不是你管著我，你今天必須聽我的！”
程磊冷笑一聲：“邱主管，我知道是你管著我，等我處理完了我該管的事，你再來管我！”
說完，他立刻下令調取事發當時的監控錄像。
說完，他帶頭向監控室走去。
邱元豐沒來，程磊身後緊跟著幾個保安領班。
他出門時，聽見邱元豐在身後冷笑了一聲說：“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在萬家和商場沒你說話的份！”
他沒有反擊，他要用事實來讓邱元豐閉嘴！
但萬萬沒想到，當他到達監控室，監控室的值班保安卻告訴他，監控設施出現故障，事發那段視頻沒有了。
他一把將那個保安從椅子旁拽開，自己動手調取錄像。
擺弄了半天，他傻眼了。
那段錄像真沒有了。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被人為刪除了！
當他回到保安部，邱元豐的處理意見已經出來了：開除王增奎，罰款一千元！
程磊雙目圓睜，瞪著邱元豐，一字一句地說：“事情沒弄清楚之前，所有處罰決定都是無效的，我拒絕簽字。”
邱元豐冷笑著：“你不簽字也無所謂，作為主管，我有這個權力。”
程磊終於爆發：“你處罰試試！”
邱元豐也不示弱，衝上來，盯著程磊的眼睛：“試試就試試，我今天要讓你看看，在保安部到底誰說了算？”
程磊攥緊了拳頭，心中一股火在燃燒，手指攥得咯吱咯吱響。
邱元豐悄悄使了個眼神，幾個心腹保安從身後幾個方向向程磊靠近。
王增奎喊：“磊哥小心！”
程磊一個轉身，一步跨到牆邊，貼牆根站好，避免腹背受敵，拉開了格鬥架勢。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斷喝：“幹什麽，反了你們了！”
是丁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