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座艙顯示係統
“劉娣飛真是太軟了，女人果然不能幹領導崗位！幹嘛答應什麽都由航電來改！”散會後，張進小聲嘟囔著。
杜浦恰好走在他前麵，聽到這話，有些嫌惡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陳堅也聽到了，悄悄地點了點他：“老張，小聲點。”
“你就這麽接受了？怎麽跟汪慶亮一樣？也是個軟蛋？搞航電的都是軟蛋！”
“師傅，您這麽說就沒意思了，說到在院裏呆的時間，您可是比娣飛總還久，怎麽不硬一點呢？”杜浦實在忍不住了，回頭駁了他一句。
這話把張進給點著了。
“小子，輪不到你說話！你才來幾天？跟你老子一樣不懂規矩！”
“你！”杜浦恨不得衝上去給張進一拳。論身板，他甚至可以把這個精瘦的中年人給舉起來扔到樓下去。
“夠了！”陳堅沉住臉低聲吼道。
他看了看周圍，迅速把兩人拉到樓層的角落裏，又確保旁邊沒人經過，衝著張進說道：“老張，你資曆都那麽老了，幹嘛跟個毛頭小夥子過不去？”
陳堅雖然年紀比張進小，加入上研院的時間也要晚，可畢竟是他項目上的領導，加上多少還是有些血氣方剛，剛才聽見他背地裏說劉娣飛的話，心中已有不快。沒想到他竟然還對杜浦說出那種話，把人家老子杜喬都一塊扯上，陳堅決定要教訓教訓這個老油條。
“你......”張進喘著粗氣，滿臉通紅，頭頂上僅存的頭發也隨著身子在顫抖著。他很想跟陳堅對罵，卻又被他的氣勢給壓住，有些忌憚。
杜浦心中大叫一聲：“太爽了！陳堅總，我回頭一定請你吃大餐！”
可是，表麵上，他還是得顯得大度一點，說道：“陳總，我師傅也是性情中人，不怪他，我剛才說得也有點過。”
陳堅瞟了杜浦一眼，心裏想到：“這臭小子，還在裝。”
不過，他也馬上順勢說道：“好了，你們倆好歹師徒一場，別在這內訌。你們對我都很重要，老張，你對院裏比較熟悉，辦點什麽事都有熟臉，我得靠你幫我去搞定很多事情呢。至於小杜嘛，你年輕有幹勁，專業和外語都不錯，跨專業合作和跟那幫供應商打交道，我也離不開你。至於總師會和娣飛總的決定，你們問我有沒有顧慮，當然有，這意味著我們的工作量會加倍，但是，這是全局最優的解決方案，我們要服從大局。所以，我們可得好好配合，C595的座艙顯示係統就靠我們了。”
說完，不等兩人答話，一隻手拍一個肩膀：“待會兒下班後都別走，我請客，晚上我們喝點！”
杜浦笑著鼓掌：“好啊！”
剛才衝著張進吼那一嗓子，已經出了心裏的惡氣，加上陳堅又挺他，今天別提多高興了。
張進勉強點了點頭：“行吧，你是領導，你說了算。”
三人正準備走去電梯口，恰好碰見這會兒才從會場裏出來的劉娣飛。
“娣飛總，您不容易啊。”陳堅走上前打招呼。
“哪裏，你們才不容易......”劉娣飛看到陳堅，也停住腳步。緊接著，她又看到了張進和杜浦，便把他們也叫了過來：“今天我們座艙顯示係統的鐵三角都在嘛！來，聊兩句。”
三人便聚攏到她身邊。
杜浦近距離地看著劉娣飛，近看過去，歲月依然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她一點都沒有被歲月裹挾。
“不管什麽時候，她永遠都這麽鬥誌昂揚......”
“今天的決定，我們整個航電團隊，除了老汪他們的核心網絡，就數你們受影響最大，飛機上什麽重要參數不得在顯示係統上顯示啊？不過，也請你們理解，不光是我們C595，幾乎所有的飛機型號，航電都是扮演這樣的角色，一開始就要迅速把架構搭好，讓別的係統可以交聯，然後要一直改，一直改，直到別的係統都凍結固化，才能收尾，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算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吧。”劉娣飛語重心長。
“放心，娣飛總，完全理解！”陳堅表態。
張進一聲不吭，隻是低著頭看地板。
劉娣飛也沒理他，而是轉而看著杜浦：“小杜，你呢？有什麽想法？年輕人要大膽說。”
杜浦略微遲疑了一下：“娣飛總......我覺得，這個安排其實也挺合理的，因為，這跟我們的供應商也有關係。”
“哦？說來聽聽。”劉娣飛眼前一亮。
“因為其它主要係統的供應商都是國外供應商啊，天高皇帝遠，鞭長莫及，隻有我們航電，有不少本土供應商，不管是合資公司也好，還是國內企業也好，至少都在本地，更方便溝通，響應也更迅速嘛。比如我們顯示係統，主要的供應商中迪航電和上航所就在上海，再往下的次級供應商們有在洛陽的中工航洛航所，還有在成都的合資公司成利係統。所以，我們航電變更起來，無論是時間周期還是成本，都要比變更其它係統更經濟，也更容易。”
“說得好！小杜，這也是我們總師會上討論的因素之一。我們與供應商是緊密的合作夥伴，他們的靈活程度和支持意願，也會影響我們的決定。”
的確，類似於飛控、動力、電源、起落架這樣的關鍵係統，供應商全部是國外供應商，即便C595的飛控副總師願意接受一個對飛控係統的更改，還得說服供應商利佳宇航執行這個更改才行。
這些國外供應商全部都是難伺候的主，雖然口口聲聲說C595是重要型號，中商航是重要客戶，但所有人都知道，在他們的客戶優先級清單上，中商航排進前五名都難，波音和空客就不說了，永遠的前兩位，龐巴迪、巴航工業和其它一些規模稍微小一些的成熟飛機製造商都更受他們重視，畢竟市場擺在那兒。因此，他們投在C595項目上的工程資源自然十分有限，很難接受工程更改，即便勉強同意，也會扔出一張天價賬單，都是美金計價，並且基本不接受還價。
隨著項目的進展，杜浦越來越體會到緊抓供應商的重要性，自然也能生出這樣的感悟。
劉娣飛顯然對杜浦的回答十分滿意，她又衝著陳堅說道：“你的人可了不得，好好培養！”
“那必須的！”陳堅笑道。
“對了，走之前我又想到一件事，過兩天院裏要做一個民機係統工程和安全性設計的培訓，據說請的是美國FAA的專家，還有咱們局方的人，機會難得，你們都一起去聽聽吧，具體安排回頭找找院裏培訓中心。”劉娣飛剛邁出一隻腳，又停下來，提醒他們，這才快步離去。
“唉，怎麽還是一天到晚搞這些......”待劉娣飛走遠，張進又對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這次他的聲音不大，陳堅沒有聽見，卻還是傳到了杜浦耳朵裏。
杜浦看著師傅臉上那痛心疾首的表情，這次心中的疑惑卻要大於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