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嘴不饒人
她初來這個世道，又是活在這閉塞的小莊子裏，家境又窮，要找生存之道是要費些心思的，後來也是無意間聽到娘親提起之前爹在的時候日子過得多好，若不是那個爹不知所蹤，他們家的日子一定是過得紅紅火火的。
清秋一聽，正好合意，她會花圖樣，設計方麵沒問題，試試手也行，沒想到娘繡得還挺好，待開了春，她便要到鎮上去打探打探。
木秀秀和李青山端著酒杯來了，將桌上的人敬了一圈，才拿眼斜了清秋一眼，“怎麽沒和你新婚丈夫一道來。”也好讓人看看她嫁的殘廢，整日裏呆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是怕出來丟人現眼吧。
“怕坐不下。”清秋皮笑肉不笑的道。
也是，誰不是一家包著一份禮錢，想著法拖家帶口的上門來吃酒席，若是來得多了，一家子就坐滿一桌，禮錢才那麽點，她家可得賠死。
好在莊子裏還是有規矩的，一份禮錢最多來兩個人，多的可不成。
可清秋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就是打她們家的臉，木秀秀當時臉上就掛不住了，她冷哼了一聲，“你趕緊叫過來，咱們家還不缺他一副碗筷。”
“也好，”清秋點了點頭，既然是人家盛情，她也不好推卻，“秀秀真是熱情好客，我替我家相公謝謝你了，一會走時，我替他打包一份回去吃。”
“那可不夠。”陳二娘可不同意，一桌都坐滿了，他們還不夠吃呢，哪容得木清秋再打包一份帶走，“她要是打包，我們也要打，個個都有份。”
這一叫喚，木秀秀的臉色更不好看了，葛奶奶打了兒媳一下，“你摻合什麽，有你什麽事，有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沒瞧到人家不對頭，互相來勁嘛。
葉大娘瞧情形有些僵，立刻起身打圓場，“阿秋是開玩笑的，這個時候白家早就吃過了，來來來，秀秀，青山，今天可是你們的大好日子，葉大娘陪你們一道，敬敬酒。”
葉大娘左一個新娘，右一個新郎帶離了他們桌。
陳二娘可不服氣了。
“娘，你打我做什麽，我又說錯。”這麽大的人了還挨婆婆的打，她不要麵子的嘛。
“你這個不爭氣的。”葛奶奶歎上一口老氣，“秋丫頭，你別與她一般見識，她就是個頭發長見識短，拿不上台麵的，虧得我們家老二娶她。”
陳二娘心裏生怨，再上桌的菜，她就使勁往自個兒的碗裏夾，老太太碗裏得了少許，總共十個菜，份量是不少，湯水多了些，上了不少的镘頭，倒是能吃飽。
吃完了，剩下的也不多，陳二娘是個嘴快的，到處又傳話去了，一來二往的，莊子裏的人都在嘲笑清秋是個說大話的，自家什麽情況不知道，非得把自己比到天上去，還說自家會女紅，簡直就是丟人現眼，說出去不怕人笑話。
個個都說她是被秀秀比下去，才故意這麽說的。
有錢人家的小姐，嫁衣才是自己親手做的，打小習的女紅，買來上好布料自己繡上鴛鴦，比翼鳥這些喻意百年好合的繡樣，繡樣複雜不是一般人能上得去手的，繡好裁好製成嫁衣，出嫁之時穿在身上才是意義非凡。
上一回清秋成婚，她身上的繡不過是幾朵花罷了，好看是好看，可酸言冷語旁人仍是要說的。
一頓飯下來，清秋得了個妒忌的名頭。
好在她並不在意，這頓飯，她是吃飽了。
她沒有等著看木秀秀去李家，花轎的錢，他們家也是省下來，套了牛車，帶上大紅花，新郎將新娘抱上牛車直接領回家裏去。
清秋回了娘家，米迎春在自家院子裏就聽到隔壁家裏說的話，那都是一清二楚的，她是越聽越心急，恨不得跑去解釋她的女兒沒有說謊，她的確是會。
要不是丈夫失了蹤，她荒廢了下來，到如今，她的技藝應該是不錯的。
可這技藝她也用不上，丈夫總要她細心好好學，將來一定用得上的，他能考上功名，會帶她去享福，住大院，有人侍候，她隻需要與其他夫人小姐一同做做女紅喝喝茶就好了，曾經她也努力的學著，期盼著，他一去不回，她也不曾失了盼頭。
午夜夢回總想著有朝一日他還是會回來的，會帶著她去過他提過的好日子。
她焦急的往外探，又不好冒失的衝到隔壁去，今日好歹也是秀秀的婚禮，她若是上門與人發生了爭吵便是觸了人家的喜頭，是要被人埋怨的。
清秋進了院，就看到自己娘親不停的在院裏來回踱步，嘴裏念念叨叨的不知在做什麽。
她探了探頭，也不見弟弟和妹妹。
“娘，”她三步外就出了聲，怕靠得太近再出聲嚇到娘親，“你在說什麽呢？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米迎春一抬頭見女人來了，心裏才鬆了口氣。
“秋兒，你可回來了，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清秋搖頭，往裏屋望了望，“冬望和錦言呢，我給他們帶糖了，秀秀娘這回是真闊氣，每人發了兩顆糖。”弟弟一顆，妹妹一顆。
“他們出去了，你留著吃吧。”米迎春讓她收起來。
清秋將糖果塞進她手裏，“娘，你留著，我不愛吃糖。”
米迎春見她堅持，便收了起來，兩個孩子的確是小，見糖眼裏就放光，“秋兒，別人說什麽，你別放在心上，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他們不信便不信，也不礙事的。”她安慰女兒。
清秋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她家離秀秀家也的確是不遠，那幫人吃了點水酒便扯著嗓門說話，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今天秀秀是主場，他們自然是事事幫著秀秀，也無妨，她並不在意，別人信不信，與她無關，她信也好，不信也罷，對她的生活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
“娘，你放心，咱們自個兒知道就好，這幾天放了晴，我趕明兒去鎮上一趟，買點線，畫幾個樣，和娘一起繡上幾塊帕子。”有樣品才好賣出手，不管幹哪行，都得舍得花功夫，開頭是難了些，可總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