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訓惡人要趁早
“殺人啦，小流氓殺女娃子啦！”
“不對，來人啊，周小棒兒欺負小姑娘，毀人清白啊！”
陸瑤再醒來時，耳邊吵得慌，張嘴吐出了一口腥水，後背被人猛拍好幾下，生疼生疼的，努力睜眼，便看到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少年人的輪廓，有點眼熟。
突然一片呼喝聲逼近，少年被人圍攻，他還手時又狠又厲，但雙拳難敵四掌，最後被一個高壯男孩踩在腳下，半張英秀的臉都陷進泥水裏，眼中全是不屈的狠意。
看著那張臉，陸瑤腦中一片震**刺痛，再睜眼時她豁然明朗。
那是周啟！
少年時代的周啟，她怎麽可能忘記。她當年可是個非常合格的小暗戀狂，私下裏偷偷收集了周啟的很多信息，對於自己男神的幼年時光的經曆和家庭情況，她全部爛熟於心。
周啟唯一一張和母親奶奶拍的合照，正是他十三四歲時，與他現在一模一樣。
再看一眼自己縮小的手腳，她腦子裏飛快轉過一個不可思議：她真的重生了！
記得溺水這年，正是她小學畢業回姥爺家過暑假，還好被人救了，正是她的前夫盧正康。
原來，當年的真相並非如此。
她真正的救命恩人，是現在被盧正康踩在腳下的周小棒，周啟。
“放開他！”
陸瑤咬牙，不顧還虛弱的身子，爬起身，撲了上去。
少年們被小姑娘的反應嚇了一跳，愣了愣。
自以為是搶了功勞、救了人的盧正康，冷不丁被小姑娘撞個正著，正中少年人的脆弱點，登時抱著腿根兒原地嗷嗷痛叫，一旁的少年們哈哈大笑，沒心沒肺。
陸瑤想拉地上的少年周啟，不料他猛地撐起身，跟頭小豹子似的撲向盧正康，揮起一拳，把還在抱鳥的盧正康打得一個後仰倒地，毫不待停頓，騎上人腰，砰砰就是數拳。
這狠勁兒，這利索勁兒，真是讓陸瑤想要鼓掌叫好。
盧正康還是個孩子，跟她一樣，也才小學畢業，她也一點兒不同情他。
冒充她的救命恩人，騙了她們家幾十年，才挨這幾拳，真便宜他了。要不是場合不對，她也要插腰狂笑三聲。
“打死人啦！”
“小流氓打死人啦！”
“小流氓周小棒把康娃子打死啦！”
聞言，陸瑤翻了個白眼兒。
姥爺姥姥所住的這個村鎮，80年代很多遺風陋俗害死人。讓這些小鬼頭亂嗷嗷下去，不知要傳成什麽鬼樣子，沒事都成有事兒了。
她忙跑上去，一把抱住了少年周啟的手臂，“小棒哥，打入院，要賠錢的。”
一個“錢”字，果然讓少年瞳仁驟縮，停了手，臉上的狠戾不服絲毫不退。
陸瑤卻沒鬆手，“小棒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讓姥姥給你包傷口，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姥爺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她聲音還有些啞，一字一句說得很有力，很認真。
少年目光恍惚了一下，濃眉又是一擰，用力扒開了少女的手，就要走。
“小棒哥……哎喲！”陸瑤手腳無力，少年那個小牛犢子似的衝勁兒，她也追不上，隻能裝個柔弱，試試看。
聽到她摔倒的聲音，少年慢慢停了下來。
“走開，我不要你們扶。”
嬌柔甜美的聲音，讓少年人眉頭褶了又褶，終是一咬牙，又轉了回去，他揀起了女孩放河堤邊的衣服，將人一裹，攥著女孩的小手就走。
太陽已經西斜，陪著一高一矮兩隻，沿著長長的水庫長堤，漸行漸遠。
陸瑤感覺到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意，驅走了剛才的陰霾濕冷，一股風吹過，她不自覺地抖了抖肩。
少年比她想象的敏感，扭頭看她一眼，就把身上的濕衣服脫了下來，用力擰幹，給她擦頭擦臉。
粗糙的布料擦得她有點疼，但少年的溫柔，讓她感覺到踏實安心，讓她開始期待。
瘦削，矮小，仍不掩少年英秀早熟的氣質，夕陽在他黝色的臉龐上鋪上一層金色的絨毛，軟化了他過於桀驁的深刻線條，迎上那雙漆黑明亮的眼，陸瑤感覺自己被前世折磨了30載的枯寂心靈，重新被點燃。
“小棒哥，謝謝你。”
這一次，你依然及時趕到，我也終於發現了你。
少女衝他一笑，真是漂亮極了。她的皮膚比鎮子裏的女孩子都要白很多，眼睛又大又亮，比他在壩壩電影裏看到的老外，還要好看。她一笑，還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跟盧正康那些小傻子說的一樣，城裏的女娃子就像電視裏走出來的明星。
可她叫他“小棒哥”，鎮上的小孩、學校裏的同學，從來沒人用這麽好聽的聲音叫過他。
她不知道他的壞名聲，才會傻傻地對他這麽親切溫柔。等她知道了，一定會跟其他人一樣，拿厭惡的眼神看他了。
突然，少年鬆開了牽著她的手。
陸瑤有些奇怪，想再牽時，路上跑來一大群家長。一個身形福態，頭上紮著塊花布巾的婦人首當其衝，嗓門最大，又凶又惡。
“正康，正康——”
正是年輕了30歲的前婆婆，陳華。
有人提醒陳華，說她兒子盧正康被周啟打了。陳華一看到周啟，就衝上來打人。
周啟瘦弱的身子，輕鬆避開。
陳華大罵，“臭小子，我家正康呢？大家說正康救了陸家的小姑娘，怎麽是你帶著人家姑娘回來。你是不是對我們家正康做了什麽，不說清楚，別想逃！”她追著人不放，掐人頭臉胳膊，不帶半點兒手軟。
再見前世害死自己的仇人，陸瑤心血上湧，隻想弄死陳華，為上輩子的自己報仇。
她頭一低，直直撞上去，大叫著，“住手，盧正康想害我，小棒哥才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準打他，住手。哎喲，痛！”
陳華被撞得腰眼兒生疼，一轉頭，小丫頭突然坐地上了，紅著眼，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旁人看來是她收回肘轉身的時打到了小丫頭，打得人直坐倒地，捂著半邊眼睛腦袋痛哭失聲。
“陳華，找你兒子要緊，你跟個小流氓使什麽勁兒，這下把小丫頭傷著了吧！”
“梁老爺子要知道你把他寶貝外孫女兒傷著了，一準跟你急！”
陳華一嘴難敵眾口，賠了個不是，氣惱地跑掉。
“小棒哥！”
陸瑤叫住要溜掉的少年，“我流血了。”其實隻蹭紅了腳踝皮兒。
周啟咬了咬牙，又從人群外鑽了回來，背起姑娘就走。
剛好，姍姍來遲的梁家二佬趕到了。
隔著一世，陸瑤看到早逝的姥爺姥姥，眼眶濕熱，撲進了二老懷裏。
她當即打起了小報告，“姥姥，今兒是小棒哥救了我，不然我就淹死在水庫裏了。可是周家那個小胖子，竟然打了小棒哥，你看小棒哥臉上、手臂，這兒，還有這兒，都是被他們弄傷的。剛才周家那個阿姨，還怪小棒哥救了我，打小棒哥。我阻止她，她還把我攘地上，這裏，這兒都破皮，流血了，好疼！”
陸瑤舉著受傷的手，可憐極了。
上輩子盧正康冒充她的救命恩人，二佬一直感恩盧家。盧家利用二佬的老幹部身份，調工作，換學校，撈了不少好處。把她和二佬騙得團團轉，害她和盧正康這個混賬東西做了青梅竹馬，最後嫁進盧家這個火坑。
這輩子她不會再便宜這家人，要讓二佬看清盧家人的嘴臉，讓他們知道周啟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
聽完孫女兒的講敘，梁佬一哼哼，背起孫女兒道，“盧家那口子，就那副臭德性，不理他們。”
陸搖爬在爺爺尚還十分硬朗寬闊的背上，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多少年了，她終於又能爬在爺爺背上，感受爺爺的溫暖。
能回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