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哄被騙被處分
飯盒外麵的痕跡透著黑乎乎的“詭異”！
“你倆剛才做什麽去了？”
李小燕看著，不由問道。
“我倆……”
尚青竹猶豫著剛開口，卻被吳向擠到了一邊。
午飯時，李小燕就注意到吳向和尚青竹揣著飯盒，偷偷出去了不少時候。她本以為是吳向有什麽好吃的東西要單獨分給尚青竹，就沒有追出教室尋他倆。
眼見快過了午飯時間，兩個伢子才麵色詭異地跑回教室來，掏出的飯盒外麵有黑乎乎的痕跡，她感覺著有些不對勁，將兩個伢子叫到了教室角落裏。
“報告李老師，我倆渴了，去打開水，也順便泡飯。”吳向盡可能讓自己理直氣壯，“不相信，李老師你去看我們的飯盒。”
李小燕狐疑地看了一眼飯盒，發現飯盒內的確滿騰騰地泡了熱水。尚青竹帶的那半個鹹鵝蛋連皮帶蛋黃都泡著，金黃的油花在飯上漂了一層，追問：“打個熱水需要去那麽久？”
“……”尚青竹索性不哼聲了。
吳向照樣麵不改色、心不跳：“因為我們去晚了，熱水沒有了，我們等了好一會兒老師才來添。”
“這飯盒外麵怎麽黑乎乎的？”
“……隔壁班有煤球塊掉在地上，我們幫他們撿了。”吳向漸漸有點心虛。
可李小燕想著這是常有的事，眼見著兩個學生還沒吃飯，拿了口袋裏的草紙讓他們擦幹淨手讓他們趕快去吃飯。
吳向拉著尚青竹回到桌前，悄悄籲了一口氣，衝尚青竹揚了揚得意的下巴。
——
李小燕下午要上的課多，看過了學生午飯，自己匆匆回到辦公室，拿了煤球爐邊上田老師幫她熱的飯盒，大口吞咽完，就趕緊埋頭批改幾個班收上來的作業。
快到下午第一節課的時間，她整理了桌麵，拿著教材站起身來，忽然鼻子裏聞到一股越來越濃煤柴燃燒的味道。
蔣老師和田老師也聞到了，以為是煤球爐裏發出的味道，走去打開爐門看了看：“火壓得好好的，不大呀？”
上課的鈴聲響了，幾個人來不及再多看多檢查，就分頭抱了書本到教室去了。
哪知上了不到五分鍾的課，就突然聽到靠著高年級那一排教室傳出慌亂的呼喊聲與奔跑聲，攪拌成了一團麻！
“煤球倉庫後麵著火了！”
“快去拿水桶啊！”
“拿鐵鍬，抄沙子鏟土撲啊！”
“快告訴胡校長和何主任來！”
“他倆已經去撲火了！”……
所有的教室聽著都亂了！
李小燕盡力吼著學生呆在這一排教室裏不要出去，自己衝到門外去，隻見各班老師都拎著班裏打掃衛生用的水桶朝渠邊或那間放著煤球的屋子後麵跑。她自己也趕緊回頭去拿了水桶，奔到教室旁邊的水渠去拎水。
吳向和尚青竹當然也聽到了動靜，眼見蔣老師也衝了出去，就和一群同學趴在窗戶邊看情況。
尚青竹看著看著，忽然臉色一白，拽了一把吳向，咬他的耳朵：“那是咱倆點火熱飯、沒熱著的地方不？”
吳向年齡比尚青竹小一歲多，家裏又寵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像是吧？怎麽了？”
尚青竹臉色更白了：“有一次我嬸做飯，沒當心，抽出的一根柴沒熄完，慢慢地把邊上的柴垛給點了。多虧叔沒睡，聞著味道，看著冒煙了，趕緊潑了幾盆水。”
吳向這才知道尚青竹擔心什麽，臉也青了，悄悄示意尚青竹到這會沒人注意的角落去。
“竹伢子，你說，會不會真的是咱們燒的柴沒熄？”
“我，我也不知道！”尚青竹的聲音都哆嗦了。
吳向是手腳發冷、身上顫抖著。
兩個伢子緊盯著教室外的動靜，聽到有老師氣急敗壞地怨：“不知哪個招雷劈的，在屋子後麵架了柴，點煤球咧！引著柴垛了！”
又有老師拎著桶擦汗：“還好何主任發現得早，不然再燒下去，把放煤球的屋子點著了，那事就大了！”
尚青竹與吳向相互看了一眼，感覺胸口的氣都壓緊了，喘都喘不出來。
尚青竹感到吳向越來越緊地攥著他的手，慌張著，從嘴唇裏擠出幾個字：“要不，咱找老師坦白吧？電影裏說的，坦白從寬！”
吳向倏地捏緊了尚青竹的胳膊：“我不去！那樣老師肯定告訴我爸，我爸會揍死我的！”
“那怎麽辦？”
尚青竹看著煤球屋子後麵還在冒著煙，老師們還在往那裏跑，甚至連五年級十幾個男學生也被拉了出去打水。
“竹伢子，你不許說，我也不說！”
吳向感覺從臉到脖子都發燙了，心怦怦地越跳越快。
可門外傳來了胡校長和教導主任氣急敗壞的聲音：“讓各班老師認真問問，誰看到情況了？誰看到有什麽人到放煤球屋子的後麵去了？”
“糟了，肯定有人會說咱倆！”
尚青竹臉上湧出煞白的緊張。
“……”
吳向緊緊扯著尚青竹的衣袖，身上更加哆嗦起來。
“我們還是去找李老師吧……”
尚青竹垂頭喪氣的，想拉他出教室。
“假使沒人看見我們呢？”
吳向往後緊拖著他的手。
“……”
尚青竹也想有這份僥幸，一時站著不動了。
吳向的眼睛掃到尚青竹沾了不少煤灰的外衣：
“竹伢子……假使有人把咱們說出來，能不能，你說拿煤球熱飯的主意是你出的？”
尚青竹被這話嚇了一跳，驚訝地看了吳向：“明明主意是你出的。”
吳向不服氣：“是你一直喜歡吃我飯盒裏的肉菜，我才想著帶你到放煤球的屋子後頭去的。你說，你吃了沒有？”
尚青竹傻了，入冬後這些天，他是沒少吃吳向飯盒的肉菜啊。
吳向眨了眨眼：“要是我爸知道了主意是我出的，他會打我，肉菜也不從城裏給我帶了，我和你都吃不著了。你說主意是你出的，你就是挨老師一頓批評，你叔嬸又不管你學校裏的事情。”
尚青竹想了想，他是還想吃吳向帶的肉菜。他也很感激吳向之前經常和他分享肉菜，而他叔嬸的確也沒有因為學校的事打過他，甚至，問都沒怎麽問的。
看著可憐巴巴的吳向，看著經常分他肉菜、不嫌棄他、帶他玩的吳向，尚青竹點了一下頭，又點了一下頭。
——
半節課的功夫，在火紅灼燙的驚慌中奔走、搶險中度過。放煤球的屋子後麵由木柴引燃的火，總算被撲滅了！
雖然燃起的火勢不大，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可足以讓胡校長和老師們心驚肉跳的！
看著幾百桶水潑灑後，沿屋角不斷向操場流著的汙水，胡校長心底的怒火洶湧著，盯緊了，要立刻查出架木柴、點煤球的那個人。
不到十分鍾，就有幾個學生反映，說是看到了兩個低年級的學生，偷偷摸摸跑去了屋子的後麵。
胡校長親自帶著這幾個學生，挨著低年級的教室去辨認是誰。
李小燕看著胡校長帶了學生走過來，心裏“咚咚”的鼓聲響起。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在後排低頭坐著的尚青竹和吳向，不好的預感湧起！
就算吳向帶著尚青竹用書擋著臉，再裝認真地看書，他們還是被兩個學生一眼認了出來。
李小燕感覺頭裏“嗡”地一聲，幾乎身體一刹那都僵了。
“你倆給我出來！”胡校長大聲喝著。
“校長，不，不是……”吳向還想著抵賴。
可抵賴不過去，尚青竹已耷拉著腦袋，走過李小燕身邊，跟著胡校長走到了教室外。
李小燕感覺喉中火焦，追上去拉了一把尚青竹：“真的是你嗎？”
尚青竹沒有搖頭，隻悶悶說了一句：“李老師，對不起！我就是想快點熱個飯，是……是我拉了吳向去的。”
“你！”李小燕感覺眼前都轉了起來，又氣又急，轉眼看吳向還在教室裏磨蹭，一把急拉了他，“快跟了胡校長去！其他同學，你們認真自習！”
——
“李老師，你說說，你怎麽帶的班？”
胡校看著兩個低頭縮身站在辦公桌前的男伢，看著他倆身上的煤灰，再看忐忑不安陪站在他們身邊的李小燕，氣不打一處來！
“你之前在村小學，工作表現一直很好，是我把你要到鄉小學來的。雖然隻是民辦教師，但你一直兢兢業業。這三四年對伢子們沒少下工夫，沒少操心。所以，今年我讓你代做班主任，多鍛煉鍛煉，有了成績，遇到機會也多一分轉正的希望。可今天你班裏學生惹的這場禍事，差點連我這個校長都要玩完了！”
別說李小燕，就是尚青竹聽著，也是一個激靈！
瘦小的男孩通紅著臉，看了看校長，又看了看李小燕，害怕、愧疚、難過攪渾了情緒。
尚青竹張了張嘴，還沒開口，李小燕已帶著隱約的淚聲道歉：“對不起，校長，是我，是我沒有看好學生！……有，有什麽責任，我來擔！我接受學校處分！”
“李老師！”
“李老師……”
吳向和尚青竹雙雙低呼。
尚青竹咬了咬牙，麵對胡校長：“校長，也處分我吧，是我沒有聽李老師的話，排隊等熱飯，去拿了煤球和柴片點火。”
胡校長眼睛裏紅絲已綻：“當然要處分你們兩個，特別是你！喜歡打架、喜歡鬧事！晚點叫你家長來，開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