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故人
少年的感情非常純粹。
因為純粹，所以熾熱。
麥小冬是如此的思念但希老師。
時隔一年，他再次看到她，忍不住熱淚盈眶，下意識地就要去跟她打招呼。
但是在矯正中心得來的條件反射，讓他渾身抽搐，大腦裏立刻出現電擊的痛感。
這是兩個月的痛苦給他帶來的後遺症。
隻要他敢抬頭看女生，甚至隻要心裏想女生，就會遭受電擊。
但是他還是忍著痛去找她。
他輕聲喊道：“但希老師！”
但希老師看見他之後卻臉色大變，然後觀察左右，看樣子是害怕麥向前在麥小冬身邊。
麥小冬猜到了但希老師的心思，連忙說：“您放心，我爸沒有跟過來。”
但希這才喘了一口氣，接著打量臉色蒼白身形消瘦的麥小冬，關切問道：“麥小冬同學，你怎麽變成這樣子了？一個月沒睡覺了嗎？眼窩都凹陷了，你爸媽虐待你了？”
麥小冬苦笑著說：“差不多，我爸把我送到矯正中心，在裏麵學習了兩個月。”
但希走出幼兒園的圍牆，問：“矯正中心？我的天呐，你爸把你送到那個地方幹什麽？”
麥小冬說：“我爸說我成了一個色狼，讓我遠離所有的女生。”
但希老師眉頭一皺，想起了許多往事。
麥小冬簡單地把在矯正中心裏麵遭受的折磨敘述了一遍。
但希老師聽完後非常心疼，說：“可憐的孩子。不過，你爸真是瘋了。要不要去帶你爸去六角亭看看？我有朋友在那當醫生。”
麥小冬說：“唉，我爸隻覺得我有病，他自己不會去看病的。但希老師，我一直很內疚，我爸害得你離開了學校，還背負了罵名，真是對不起，我代替我爸向你道歉。”
說著，麥小冬深深鞠了一個躬。
但希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說了，你代替你爸有什麽用？除非你爸爸自己過來。不過，以我對你老爸的了解，他不會認為自己有錯。”
麥小冬鼻子一酸，說：“對不起。”
但希說：“算了，這跟你沒有什麽關係。你隻是個孩子。”
一大一小沉默了一陣。
麥小冬問：“你怎麽不在小學教書，跑到幼兒園來了？”
但希老師說：“之前我從學校離開，去了一所民辦的學校，但是到那邊之後，又被學生家長投訴說我穿裙子，說我帶壞了小孩子。可是我隻是在我家裏穿裙子。隻要走出家門，我就再也沒有穿裙子過，長褲才是我的標配，但是那些人還是窮追不舍，又跟學校的領導說我之前就是因為缺乏師德才被學校開除。現在的學校經不住這些投訴的轟炸，又把我開除了，後來男朋友也吹了。”
麥小冬臉上一熱。他猜到了始作俑者是誰。
但希老師繼續說：“所有小學都不敢要我，實在沒辦法，隻好到幼兒園來幼兒園。現在算是混日子，過一天算一天吧。”
麥小冬第三次鞠躬道歉。
但希老師揮揮手，說：“你回去吧，免得你老爸看見我又來投訴我。”
麥小冬依依不舍，但也隻能轉身離開。
回到家，他心神不寧。
見但希老師變成這樣，他的內心更加的痛苦。
都是他的厄運害的！
他徹夜難眠。
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胡思亂想，總是想到但希。
一想到但希，他就感覺被電擊，痛苦得渾身縮成一團。
他很難受，但是不敢叫出聲，害怕老爸來問他。一旦問出他跟但希見過麵，恐怕但希會變得更慘。
可是，不知道怎麽，他老爸還是發現了他痛苦的源頭。
因為麥向前要去幼兒園投訴。
麥小冬發現了老爸的計劃，連忙阻止，但是根本沒用。
麥向前帶著一群家長來到幼兒園，找到園長，說但希總是穿緊身的褲子，彎腰的時候故意走光，勾引家長，帶壞孩子。真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的人還能生存在教室的隊伍裏。
園長看到他們來勢洶洶，不敢得罪，隻好對但希老師下手。
但希幼兒園的工作也丟了。
麥向前欣慰地笑了。
但希離開幼兒園的時候，一臉的木然。部分學生和家長自發地送別。
麥小冬也混跡在送別的人群當中。
但希看了麥小冬一眼。
眼神中充滿冷漠。
後來麥小冬聽說，但希老師在家割腕自殺。好在被房東及時發現，送到醫院搶救，救回了一條命。
但希自殺的消息很快在網上和生活中傳開了。
男子中學的同學們紛紛議論。
有個同學說：“唉，我長大後要是能娶到但希老師這樣的老婆就好了。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舉報的，害得她變成這樣。”
同學們的眼光紛紛聚焦在麥小冬身上。
麥小冬把頭埋在課桌裏麵，不敢看他們。
他明白又是自己製造的悲劇。
他想去醫院看望但希，但是不敢，因為他知道正是因為自己的接近才讓但希老師遭受這番苦痛。
禍不單行。
得知但希自殺的消息後沒多久，他聽到另外一條噩耗……
那天麥小冬回家，聽爸爸說他要跟媽媽離婚了，很不解，問：“為什麽離婚？”
老爸感慨說：“你害怕媽媽，那就暫時讓媽媽離開一段時間吧。”
麥小冬怒道：“是你讓我害怕媽媽的，又是你讓媽媽離開我！爸爸，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麽！”
老爸瞪著他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爸爸都是為你好！”
在麥小冬的強力反對下，父母離婚的萌芽被暫時掐滅。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理創傷終於好了一些，看到女人不再那麽生理性害怕，但是依舊會激發精神上的恐懼。
他搞不清楚誰對誰錯，隻知道老媽老爸互相憎恨。
家裏隻有無窮無盡的爭吵。
他不敢回家了。
他家的大門就像是魔鬼的嘴巴進去之後就好像進到了地獄。
彈指一揮間，他小學畢業了，考上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初中。
他選擇住校，不願意回家。
老爸居然同意了，因為他覺得在學校的學習氛圍更濃厚。
住在家裏的話，每天上下學都要浪費不少的時間。
在住宿舍沒多久。宿舍來了一個新的宿管阿姨。
麥小冬並不知道這個宿管阿姨叫什麽，但是看過她很多次。
可以說這個宿管阿姨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