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傷害
眾人都沒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紀閱微會這麽剛。
滿身酒氣的科主任打了個酒嗝,很快拉下來臉,冷笑道:“紀閱微,你在我這裝什麽清純呢?這裏這麽多人,誰不知道你平日裏那麽奔放?看不出來,你會的姿勢還挺多的!”
“你什麽意思?”紀閱微再次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惶恐,預料一件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
“你還裝?”科主任咄咄逼人。
“無聊。”紀閱微想要逃走。
科室主任摸出手機,操作了兩下,然後把手機屏幕對準紀閱微。
紀閱微看到手機裏的畫麵,頓時天旋地轉。
原來裏麵是易家佳和她纏綿的畫麵!
看第一視角,明顯是易家佳拿著手機拍的。
看地點,正是上周的小別墅。
她明白了,那次聚會的壽星就是易家佳的老媽!易家佳的老媽給她下了藥,方便易家佳行禽獸之舉,接著拍攝他們的不雅視頻,四處傳播。
難怪最近這麽多人用那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
他們都看了視頻!
“啊!”紀閱微扯著自己的頭發,絕望地叫喊。
科主任把酒杯遞到紀閱微鼻子前麵,笑嘻嘻道:“喝吧,小公主!”
紀閱微恐懼地後退。
突然科室主任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眾人大驚。
有人去叫酒店的經理,有人打急救電話,有醫生護士現場進行簡易的急救。
同事們紛紛議論著。
“主任這是怎麽了?”
“喝醉了吧?你看他喝了這麽多酒,小心酒精中毒”
紀閱微趁亂踉踉蹌蹌離開。
在荒涼的郊外,紀閱微一路灑淚。
她掏出手機,想跟前男友王知一打電話。
但是王知一已經把她拉黑了。
他總說身上有什麽電話蟲,電話蟲正在逐步逐步吞食他。他已經比她先崩潰了。
紀閱微又憤怒又害怕,本能地跟老媽打電話。
老媽聽完後無比的驚怒。
“報警,把他們都抓起來。”她哭道。
“報警!”老媽大聲說。
但是老媽的聲音很快降了下來:“問題是,咱們不知道是誰拍的啊。就算查出來是誰拍的,也無法證明他們給咱們下藥。證據肯定都清洗幹淨了。而且……那群人都是有錢人。咱們打官司也打不贏。到最後,事情鬧得越來越大,視頻傳得越來越廣,最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
這番話澆了她一個透心涼。
“媽,這什麽話?難道就這樣算了?”紀閱微不敢置信。
“唉,不然怎麽辦?一般人住得起那樣的別墅嗎?你想想看。”老媽諄諄教導。
“都怪你,我不想去,你非讓我去!你不報警,我報!警察不管,我就背炸藥跟他們同歸於盡!”
“別衝動。我也沒料到這樣啊。我也想多認識點朋友,多維持點人脈,沒想到……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當務之急,就是先把你接回來。”
紀閱微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哭個不停。
斷斷續續哭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等到了一雙的車燈。
是老媽和後爸開來的。
紀閱微哭得更大聲了。
“報警報警!”紀閱微聲嘶力竭。
“你不是最害怕跟人打交道嗎?到時候那麽多警察來找你問案,肯定要放你的視頻,很多人在旁邊看,你受得了嗎?”老媽問。
“我……”紀閱微的哭聲被打擊得中斷。
“明天我就去找他們算賬,讓他們把視頻撤回來,跟你賠禮道歉。”後爸沉穩地說。
……
坐進後爸的車裏,她滿心絕望。
科室待不下去了,她不想去公司辦離職手續,隻好一聲不吭地走人,什麽項目獎什麽年終獎什麽離職證明都不要了。
她回到後爸給她的房子裏,關在家裏哭,哭得淚流成河。
她把自己關在小房子裏,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聽到任何人議論自己,可是發現難以辦到。
隻要她打開手機,就會在各路聊天群裏看到關於自己的添油加醋的討論,開局一張圖,故事全靠編,很多人根據視頻甚至隻根據視頻的截圖就腦補出無數的故事。
視頻的流出對她的傷害已經足夠大了。視頻的傳播和擴散則進一步加劇了她的痛苦。
人們就喜歡這些。
很快,這些視頻和截圖如同癌細胞一樣擴散到微博上,蔓延到短視頻裏,又通過網絡匯流到現實世界中,充斥到社會裏的每個角落,無孔不入。
她坐個電梯,就能感受到滾燙的惡意。
一個人看著她的眼神熾熱得像一個煙頭。一萬個人看著她,就是一萬個燃燒著的煙頭落在她的身上。
她恨這些獵奇的人,恨當眾羞辱她的科主任,恨給她下藥拍視頻的易家佳母子。
她想報複他們!
然而,她不過是個柔弱的女人,怎麽報複?
她想向王知一求助,但是王知一已經變成了個神經病,自顧不暇,哪裏能幫她?
找後爸?
她覺得後爸是第三者,拆散了她的家,也不會去找他。
她孤單一人,能怎麽辦?
他們取笑著她,聲色犬馬,哪會在意她的眼淚?
憑什麽他們過得快樂,而自己要痛苦,而且還無能為力?
這種憤怒和不甘讓她更加痛苦。
在極端的痛苦之中,她隻好關閉一切社交網絡,把自己封閉在孤島之中,沒日沒夜地玩遊戲看電影,讓自己疲憊,然後睡得昏天黑地,不去思考,不會去回憶。
這才是她建立孤島的原因。
渾渾噩噩之中,她刻意地把痛苦的記憶掩埋掉。
不過,她難免要和外賣小哥接觸,難免會和鄰居碰麵。
……
樓下越來越嘈雜的聲音讓她從回憶中醒過來。
她琢磨著今天這麽多人的暈倒似乎早有征兆。當初在科室團建的那個夜晚,科主任也莫名其妙地暈倒了。
她腦海中閃現出白天外賣小哥打量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不懷好意。
很明顯,外賣小哥也看了那個視頻。
她害怕,她無助。
她無法麵對外這種眼神。
萬幸的是,他暈倒了。
那個男鄰居呢?
說不定他每天都隔著牆打量著她,手裏捧著手裏,眼睛看著視頻,腦子裏想入非非。
他看似溫暖的問候實則也是獵奇和偷窺。
萬幸的是,他也暈倒了。
醫院的人來了。警察也來了。
她害怕跟他們說話,害怕他們也看過視頻,害怕他們借機用透視一般的眼光看自己。
同樣幸運的是,他們也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