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暈倒
兩個活人在瞬間倒在地上。
紀閱微像受了驚的野貓，驚慌地關上門，把他們關在門外。
關門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也讓她呼吸急促起來。
“這是某種急性傳染病？還是中邪了？”
她很快否定了這兩個設想。
以她的專業素養來看，他們倆並沒有表現出疾病的症狀。
她拍了拍腦袋，覺得可能自己晝夜顛倒，出現幻覺了。
她第三次打開房門，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外賣小哥和男鄰居躺在地上。
不一會兒，她隱隱約約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不由得有些煩惱。
等會兒救護車的醫生估計會來找她詢問兩個病人的事情。即便醫生不知道她在哪個房間，但是也能通過電話聯係到她。到時候，醫生的電話她是接還是不接？
他們會不會懷疑她跟兩個暈倒男人之間的關係？
瓜田李下！
想到這裏，她的手心冒出無數冷汗。
她聽到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透過貓眼一看，發現是502的鄰居來了。
這是一家人三口，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子，好像是爸媽接孩子放學回來。
他們三個人的目光被地上的兩個人牢牢吸住了。
其中爸爸模樣的人來到紀閱微對門的501。
501的大門沒關。
小孩爸爸衝501的大廳瞅了瞅，又朝紀閱微的504看了看，然後對著501喊道：“有沒有人在家啊？你家有人暈倒在門口了！”
他連續喊了三聲，沒有人回應。
他又來敲紀閱微的門。
紀閱微不想開門，不想回應。
小孩爸爸不知疲倦地敲。
紀閱微受不了了，隻好開門。
小孩爸爸臉上的不悅之色一閃而過。他指著地上的兩個人問道：“小美女，他們咋回事啊？你咋半天不開門啊？”
紀閱微有些害怕眼前這個男人。因為她好幾次聽到他打罵老婆的聲音，以及老婆哭得淒慘的聲音。
她微微張嘴，想說些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
突然，小孩子爸爸也倒在地上。
第三個人倒下了！
她看到了這道沉悶的聲音！
“啊啊啊！”一陣淒厲的叫聲鑽進紀閱微的耳朵。
她嚇了一哆嗦，聞聲望去，是小孩子的媽媽。
小孩子的媽媽拉著小孩子竄進電梯，拚命地按著電梯的按鍵。
她站在門口，渾身酸軟，不得動彈。
不久後，更多的業主搭乘電梯來到5樓。
他們在小孩子母女的帶領下，紛紛向她投來質問和厭惡的眼神。
“就是她！她把我老公害得暈倒了！”小孩子媽媽尖銳地叫道。
他們一步一步朝紀閱微靠近。
小孩子母女躲在他們身後，惡狠狠地瞪著她。
紀閱微害怕極了。
當他們快走到紀閱微的門口時，他們幾乎齊刷刷地一起暈倒了，暈倒的時間前後隻有一丁點的區別。
夜幕降臨。
滿地躺著人，仿佛滿地躺著屍體。
潮水一般的恐懼將她淹沒。
她大叫著躲進房間。
救護車的警鈴越來越近。
紀閱微來到床前，看著一輛救護車閃著燈停在樓下，幾個醫護人員從車裏走下來。
她衝著窗外喊道：“別來！危險！”
喊完之後才意識到窗戶沒打開。她的聲音的能量被格擋了一大半。當她打開窗戶時，醫護人員已經進樓了。
沒多久，紀閱微從貓眼裏看到電梯門裏麵走出幾個穿著120製服的人。
其中還有一張熟麵孔，是當初在她們科室輪轉過的醫生。姓秦，也畢業於江東醫科大學，是紀閱微的同屆校友。
救護車的醫生護士都是見慣了大場麵，但是看到眼前這幅畫麵，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他們抬著擔架，但是沒料到有滿滿一地的人需要救治。
秦醫生掏出手機打電話請求支援。
另外幾個醫生準備先去救治地上的孩子。
紀閱微打開門，驚恐地叫道：“別碰她！小心你們也會暈倒！”
秦醫生看到紀閱微，驚訝道：“紀閱微？你怎麽在這？他們是集體中毒了嗎？”
紀閱微小聲說：“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秦醫生身邊一個年長的醫生說：“這麽多病人，有可能是急性傳染病，你得跟我們把情況說清楚啊！”
紀閱微退後兩步，聲音更小：“我什麽都不知道。”
救護人員紛紛圍上來。
他們七嘴八舌問紀閱微，然後他們都暈倒了。
生死不知。
紀閱微害怕極了。
她再次撥打急救電話，同時撥打報警電話。
一股更加強烈的未知和恐懼圍繞著她，包裹著她，擠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似乎隻過了一分鍾，又似乎過了一個小時，她的電話響了。
“您好，我們是110。”對麵的聲音說道，是一個略顯嚴肅的女人的聲音。
“你們快來啊！這裏暈了好多人！不對，別來，救護車的人也暈倒了！”紀閱微語無倫次。
“我們現在你們樓下。請問你們這層樓有沒有發生什麽意外？”110問。
“意外？”紀閱微沒反應過來。
“就是有沒有毒氣泄漏，有沒有危險性物品？”110問。
“應該沒有，我沒有聞到。”紀閱微聳了聳鼻子。
“有沒有別的異常？我們好做準備，消防的人也過來了。”
“不知道啊。我好怕，本來好好的，他們就倒在地上了。我是不是也會暈倒？暈倒了會不會救不回來？醫生他們都暈倒了。快想辦法救人啊。”紀閱微說著說著便帶了哭腔。
“女士先別激動，您有沒有感覺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就是好怕。”
“那些暈倒的人身體體征怎麽樣？有沒有發燒？有沒有皮膚潰爛？有沒有肢體抽搐？”
紀閱微深呼吸一口氣，把門打開一條小縫，觀察外麵地上的人，說：“看起來還正常，但是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你們得趕緊送他們去醫院。他們是自己暈倒的，跟我無關啊！”
對方好像和身邊的人商量著什麽，然後問：“現在，我們想請您仔仔細細描述他們是怎麽暈倒的，包括暈倒的時間先後順序，他們暈倒之前做過什麽事、說過什麽話、摸過什麽東西，還勞煩您好好回憶。”
“我努力。首先是對門501的鄰居……”
她語無倫次地介紹她所知道的東西，說得前後顛倒，前言不搭後語。
但是警察聽明白了。
他說：“目前我們總結出一個規律，暫且先不管它符不符合邏輯，先看它符不符合事實。那就是，所有暈倒的人，都跟你說過話，見過麵。對嗎？”
紀閱微琢磨了一番，認同了對麵的觀點：“好像是的。”
110建議道：“那請你暫時不要出門，就待在家裏。等我們找出一個妥善安置的方法。”
紀閱微見他們限製自己的自由，頓時激動起來，大聲說：“我沒犯罪啊，憑什麽不能出門？”
110安慰道：“您先冷靜，我們不是限製您出門，隻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也是為了其他居民的安全。”
紀閱微漸漸從最初的恐懼中冷靜下來，反而漸漸覺得他們的建議挺好的。自己本來就不想出門，不想見任何人，現在豈不是正合她意？
因為她本身就和陌生人交流，但是在生活中總是不可避免地要跟別人接觸。她能躲則躲，躲不了也幻想自己是空氣。
如今沒人來敢打擾她了。
門外徹底地安靜了，但是門外都是人。
氣氛很壓抑。
時間一長，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她覺得自己有毒，毒暈了這些可憐的鄰居。
而這些毒，都來自那個老媽強逼她去見麵的相親對象。
她的回憶慢慢展開。
那個相親的男人是個海龜，叫易家佳，是她老媽的閨蜜的兒子。
在老媽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去跟他相親，敷衍敷衍。當時她已經住進了後爸安排的房子裏，但是還沒辭職。辭職的決定是在被逼相親見麵之後做出的。
易家佳約她見麵吃飯，地點任她選。
她下意識地選擇了鏡花緣。
見麵後，紀閱微發現易家佳無比自信。
紀閱微不想跟他見麵，他理解為紀閱微這是欲擒故縱。
吃到一半，易家佳說：“過兩天是老媽的生日，我媽讓我邀請你來吃飯。賞個臉唄？”
紀閱微毫不猶豫地拒絕，說：“不好意思，我不去。我又不是你什麽人。”
易家佳笑道：“遲早的事兒嘛。”
紀閱微一愣，問：“啥？”
易家佳說：“女生總是要矜持，我懂得。”
自信過了頭吧？紀閱微對易家佳的評分變為負數，說：“隨你怎麽想。我不去。”
“就當是普通朋友約你去玩嘛。”易家佳倒也不放棄。
“不去。”紀閱微直截了當表示拒絕。
“你這樣……真的不好啊。不合群！你公司聚餐也不去嗎？”
易家佳的“不合群”三個字讓她想起了前男友王知一，心中更是不爽。
於是紀閱微不耐煩地重申自己的態度：“不去。誰愛去誰去。你不要勉強我。”
易家佳苦口婆心道：“你不跟別人多走動走動，以後咱們結婚擺喜酒，都沒幾個人過來呢，那多沒意思！”
紀閱微震驚於易家佳的自作多情：“你想太多了吧？”
易家佳笑了笑，沒再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