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玉碎
杖殺不得。
那便關押著吧。
不能讓這個禍害,繼續在胤王後院作威作福了。
君千胤厲聲道:“還愣著做什麽,押出去!本王不想在王府內,再看到這個罪婦。”
“是。”
神樞衛恭敬地領命。
鳳幼安被捉住。
拖出了胤王府。
整個過程中,她用一種分外清冷的眼神盯著胤王,在被拖出府門的一刹那,她猛然扯下了腰間的一塊鏤空的羊脂白玉佩。
玉雕成並蒂蓮,寓意夫妻和美。
是當初,二人成親時,送來的三書六禮中的一樣。
原主一直妥帖地收藏著,寶貝一樣寸步不離身。
“你我之間,有如此玉!”
砰
一道刺耳清脆的玉碎聲。
眾人一臉驚愕地看著鳳幼安,把象征著二人喜結殷勤的名貴玉佩,摔成許多塊,碎得徹底,拚都拚不上那種。
君千胤喉頭滾動,仿佛被灌下一杯滾燙的苦酒,啞聲道:“你瘋了?”
這可是成親的玉佩啊!
是母後傳給他的。
說是,交給他的正妃,僅此一塊,作為傳承的信物。也是胤王妃身份的象征。
怎麽能說摔就摔呢?
她是真的,要徹底和自己決裂。
玉碎了,就是在打他和母後的臉,是對這個皇家兒媳身份的徹底摒棄。
“君千胤,不管你肯不肯和離,從今日開始,我們都一刀兩斷。”
夕陽照晚,落日熔金。
鳳幼安被推出了胤王府,她身姿不落半分頹唐。
她翻身上馬,姿態矯健。
“勞煩神樞營中郎將大人護送!”
紅衣烈馬,氣勢斐然,身後那些神樞衛,不像是押送她的,反而像是她的下屬隨行。
鳳幼安策馬向著瘋人塔疾馳而去,馬蹄聲起,踏碎了一地如血的殘陽,煙塵滾滾絕塵而去。
君千胤愣在當場。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女人,是將門之後,身上流著和武嚴侯鳳瀟一樣強悍的血。
一身驕傲。
紅衣縱馬,恍若浴火的鳳。
那般決絕地摔了玉佩,與他決裂!絕不是耍耍小性子,隨口說說而已!
蘇皇後則是氣得破口大罵:“反了!徹底反了!一個階下囚罪婦,如此囂張,不坐馬車,她還敢當街策馬?”
她是想看鳳幼安受辱的。
想看鳳幼安跪下哭著哀求留在胤王府,做牛做馬侍奉夫君和婆婆。
可這一切,都沒能如願。
“胤兒,你可看到了,她連蘇家傳下來專門給兒媳的玉佩,都給摔了!那可是傳世之寶,你當初想把這塊玉佩送給花音,都被本宮阻止了,最後送給她,她還這般不珍惜!”
蘇皇後真真是氣炸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十分心疼地看著那一地碎玉,“這可真是造孽啊,娶了這麽個喪門星。”
君千胤渾身巨震。
他的母妃提醒了他。
沒錯。
一年半前,太上皇賜婚,他和鳳家嫡女鳳幼安的婚事,已經成了鐵板釘釘的事。他不喜歡那個女人,就想偷偷把象征著正妻位置的玉佩,送給心上人小師妹花音。
可母後反對。
硬是把玉佩從花音手裏奪了回來。
花音在雨地裏跪了整整兩個時辰,哭著哀求著暈厥了過去。
那塊玉佩,交給了禮部。
由禮部官員,和三書六禮一起,送往鳳家。二月二,花朝節,他正式娶鳳幼安過門。
“鳳,幼,安。”
想到這裏,君千胤雙目赤紅,一字一頓,恨不得把這個名字給咬碎了、撕碎,“本王饒不了你!早晚把你碎屍萬段!”
等你鳳家沒有利用價值的那天。
看你還怎麽狂。
君千澤在一旁歎道:“皇兄息怒,皇嫂可能是傷心了,你們夫妻一場,你絲毫不袒護她,還狠狠踩幾腳,她心涼了,才把玉佩摔了的。”
君千胤一聲冷哼,拂袖而去。
君千澤一向和皇兄關係好,見他這般模樣,立刻又追了上去:“皇兄,你等等我啊。”
蘇皇後氣壞了,罵罵咧咧地被宮裏的嬤嬤扶著,回屋歇息去了。
一炷香的時間後。
藏在長廊亭柱後方,一襲粉色的身影,確定四下無人了,才走了出來。
正是花喜兒。
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那裏藏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花喜兒走到了玉碎的地方。
蹲下身子。
取一方帕子,把碎片一塊一塊地,撿了起來,包羅在帕子裏。
“你怎麽舍得摔碎的?”
花喜兒杏眼熱切地盯著碎片,“這可是別人,求也求不得的東西。”
花音的事,她都知道。
“找個修玉的匠人師父,用金子鑲嵌,說不定還能複原。”花喜兒幻想著美事,“修好之後,說不定王爺一個高興,就把這玉佩賞賜給我了,那我便是新的胤王妃。”
*。*。*
鳳幼安一路策馬疾馳。
宛若奔雷。
她學過馬術,而且原主也會騎馬,畢竟是在南疆軍營駐地,生活過的將門之女。
“那一匹可是紅烈雲,出了名的性子烈,胤王妃竟然駕馭得了。”
這十多個神樞衛,廢了老大的勁兒,都追不上。
隻有神樞中郎將,正四品的武官傅淵,胤王的左右手,才能跟得上胤王妃的馬,一直與她並駕齊驅。
傅淵是個很沉默的武將。
他也是恩蔭了長輩的職位,才在禁軍神樞營中有了一席之地,且得君千胤重用賞識。
傅家祖上,曾經是國舅爺。
風光過一段時間,後來沒落了。
到了他這一輩,才有點起色。
“胤王妃,你騎得太快了些。”傅淵沉聲道。
“放心,我不會逃跑。”鳳幼安眼神銳利,攜風雷之勢策馬狂奔,“不會讓傅大人交不了差。”
她隻是心中鬱結。
需要發泄一下。
這種策馬疾馳,任憑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的感覺,真的很爽。
傅淵窄長幽深的眸子微斂,他倒是不擔心胤王妃逃走,因為胤王妃策馬從王府裏躥出來的時候,一副歸心似箭的模樣,這一路上,狂奔的方向明顯是瘋人塔,不曾有半分偏移。
傅淵極擅馬術。
這些年,在神樞營內,能在騎馬上和他一較高下的,隻有胤王殿下了。
就連澤王都不行。
可今日。
他又遇到了一個厲害人物。
他忽然有些不理解了,馬術超群驚才絕豔的胤王妃,為何就入不了胤王的眼睛呢?
明明——
這女子,大紅披風烈烈飛揚,是那樣英姿颯爽。這一路上,不知道引得多少年輕公子駐足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