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破人亡
停止呼吸前三秒。
許映漁的頭終於從水缸裏拽了出來。
她狼狽地呼吸著空氣,生怕晚一秒又再次進入無邊的窒息。
水滴順著許映漁修長的睫毛滴落下來到手臂上,把身上的血汙混成淡粉色。
她略微一動,這才感覺到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趁還未再次進入水中,許映漁咬牙睜開雙眼,終於得空審視了周圍。
這是一間封閉的木屋,空氣中是潮濕陰暗的味道。
三五個黑衣壯漢圍坐在木桶上,旁邊堆砌著一堆水泥砂漿。
許映漁意識到情況不妙,顧不得嘴裏還噙著水,大聲哀求著:“求求你們,放了我,無論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求求你們放了我。”
“錢?你以為你還是許家大小姐,顧家長孫媳婦呢。”聽到這話,一旁壯漢紛紛笑了起來。
按住她身體的那個男人奸笑著,一手拽住她濕透的馬尾,狠狠地往水缸邊硬砸下去。
砰!
一聲巨響之後,許映漁被撞得腦袋嗡嗡直響。
“大小姐,你有求情的精力還不如讓哥幾個嚐嚐鮮,說不定待會把你封進水泥裏的時候,可以輕一點。”
封進水泥?
被撞頭後的意識尚在恍惚中,許映漁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你們說什麽?”
“看到這堆水泥了嗎?這就是為你準備的。”壯漢不懷好意地抬起許映漁的臉,“等會兒你好好伺候哥幾個,哥幾個可以大發慈悲,讓你少受點苦……”
許映漁已經聽不進後麵的話。
“封進水泥”這幾個字不斷在耳邊響徹。
她的汗毛豎起來。
不,她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許映漁不顧額頭上不斷滲出的鮮血,不停求饒,“不要,我給你們錢,顧……顧懷瑾有錢,隻要打電話給顧懷瑾,顧懷瑾一定會幫我……”
“許映漁,你還在做夢呢。”
許映漁的話還未說完,木屋的門被推開。
一襲白衣的長直發女人趾高氣揚地走進來。
許映漁眯起眼睛,逆光看去。
來人,竟然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許紹月!
“怎麽會是你?”許映漁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她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獰笑的女人。
這個平時連踩死一隻蚯蚓都會難過的妹妹,背地裏竟是這樣一副麵孔。
“許紹月,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你綁架我的?是你打電話誘騙我回來,這都是你的圈套?”許映漁幾乎是咬著牙根問出的這些話。
就在幾個小時前,簽好離婚協議的她,本已打算坐上飛往國外的飛機。
關機之前,忽然接到妹妹的電話,得知父親心髒病發作的消息。
她心急如焚打車過去,一上車就被捂暈。
再次醒來時,已全身血汙,受盡折磨。
“爸爸怎麽樣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許映漁雙目通紅地看著許紹月,“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狠心?”
“你說爸爸?這老東西早就該死了。”許紹月冷笑。
她手指甲輕輕挑起許映漁充滿血汙的臉蛋。
“實話告訴你吧,就在你準備上飛機之前,老家夥已經心髒驟停宣布死亡了。至於許家財產,連爸爸最後一麵都沒見到的你,自然沒有你的份。”
“父親,死了?死了?”許映漁恍若被晴天霹靂劈中,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雖然嚴厲,但對自己也算和藹可親的父親,死了?
那個正值壯年,隻要按時服藥就能長命百歲的父親,死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
怒火充斥,許映漁渾身冰涼。
她的身體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
因灌水而變得嘶啞的嗓子裏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是你,是你害了父親!”
“父親對你視若珍寶,你卻如此狠心,許紹月,你對得起他嗎?你還是人嗎?”
啪!啪!
許紹月眼神發狠,巴掌不斷狠狠地落在許映漁的臉蛋上。
“我對不起他?嗬,他把你接回許家,說你才是大小姐的時候,他有想過我嗎?想過我媽嗎?”
“我媽替你媽養了你第二十年卻沒得到一分財產,他對得起我媽嗎?我告訴你個秘密吧,那老東西到死也不會知道,我其實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許映漁,你不是跟那老東西父女情深嗎?那就去見他吧。”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動手!”許紹月說完,退到一邊去。
許映漁被接二連三的驚天秘密震得反應不過來。
當年正是因為許紹月的母親帶著許紹月找上門,她的父母才結束了婚姻。
許紹月,竟不是父親的女兒。
也就是說,這一件事一開始就是圈套,就是陰謀!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許映漁手腕已經快抬不起來,卻還是不甘心似的一下又一下拍打著水麵。
旁邊男人見狀,直接再次將她的頭按回水裏。
“想知道原因?”
許紹月尖銳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你還記得我們以前用來打賭的憋氣遊戲嗎?”
說完,她的手親自按下許映漁的頭,尖銳的指甲狠狠插入她的脖頸。
“你憋一分鍾,我給你一個答案。”
“咕嚕咕嚕”
回應她的,隻有許映漁不斷灌入水的聲音。
恍惚間鬧鍾響了,又重新見到了光明,接著重新回到水裏。
“許映漁,你說你在你繼父家待著不是挺好的,回什麽許家?”
“憑什麽那些人就認為隻有你這個土包子才是許家正統血脈?憑什麽你才畫了幾天國畫就比我畫了十幾年還要優秀?憑什麽你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哦,對了,你不知道吧。嫁給顧家的第一個主母,都逃不過死亡的詛咒,就算你離婚僥幸逃過去,今天也必須死在這裏,隻有你死了,不然我怎麽能順利且活著嫁入顧家呢?”
“而你親愛的弟弟,前天因為吸毒已經被我送進戒毒所,你爸今天也死了,等你死了,許家家業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待會呢,你乖乖進入水泥桶,沉入海底,那樣我說不定看在你的麵子上,留你第一條小命。”
“哦,對了,既然你都要死了,不妨告訴你,顧懷瑾並沒有出軌,他和你離婚是因為知道了顧家詛咒罷了。你也不是生不出孩子,那些我日日送到你床頭的補品,不知道摻了多少好東西呢。”
記不清許紹月說了多少話,也記不清有多少次從水裏窒息到短暫呼吸。
恨意襲來,許映漁的手指甲早在不知不覺中陷入肉中。
她強迫自己在水裏睜著眼,看著嘴邊冒出的氣泡,和狼狽的自己。
她強迫自己記住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腦中如同幻燈片一般重新回顧了這短暫的一生。
陷入漫天黑暗的時候,是許家宣布破產,整個家業被許紹月轉移的那天,是許映漁在離婚協議簽好字的那天,是家破人亡、失去一切的今天!
她好恨,恨自己錯信白蓮花妹妹將家業拱手讓人,恨尋而不得的親情,恨誤會重重的愛情,恨那個作為獻祭品嫁過去的顧家!
如果,如果還能再來一次,她一定要讓那些欺負她的人通通毀滅!
如果,還可以再來一次。
她一定要抓住任何一次可以翻身的機會,她要努力向上生長。
她要成為人,鮮活的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