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熒熒之火
千想萬想常岩也想不到明承居然不是來告狀的，反而明汐還隱瞞著他不讓他知道這件事情，這下倒好，自己可把這件事情往外頭說去了。
一時間，常岩嚇得直冒冷汗，但很快他轉念一想，既然明承不清楚這些事情的話他倒是可以添油加醋多說一些。
思及此，常岩躬身說道：“陛下，臣的女兒自從回到家中天天以淚洗麵，想來我常岩好歹也是陛下親封的大將軍，怎能被一個尚書家的女兒如此侮辱！臣望陛下明察！”
這一次，明承算是聽懂了常岩的話，心中暗想一定是常妙彤要找明汐的麻煩。出於愛女心切，即便常岩位高權重他也不會迫於他的權威。
明承果斷站出來澄清：“陛下，我家杳杳先前受到那般屈辱和詆毀都未曾說些什麽，若不是常將軍告訴我這些，臣壓根不知她們竟然還會發生這樣的衝突，望陛下明鑒！”
底下的兩位大臣各執一詞，若不是蕭清寒親身經曆到這件事情之中，恐怕他也難以定斷。
蕭清寒淡淡開口道：“常將軍。”
常岩麵色一喜，以為蕭清寒是要為他們家主持公道，還未等他的笑意爬上嘴角，緊跟著就是蕭清寒冰冷的聲音直直砸落：“常家小姐品行不端，惡意挑撥，惹是生非，禁足半月，回頭抄本經書交到宮中。”
“什麽？”
常岩瞬間驚愣，不可置信地望著蕭清寒，臉色僵硬如鐵，“陛下，您……是不是弄錯了？”
蕭清寒冰冷的目光從他的麵上劃過，“朕沒有弄錯，關於此事蕭老板已經同朕說過，全然是因為常妙彤肆意生事，他已經發了話，今後富貴酒樓常妙彤不可再進。”
蕭清寒自從登基以來雖然殺伐果斷，但從未對任何的婦孺孩童下過刑罰，常妙彤算是踢到鐵板上，成了他口中第一個品行不端的貴女，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以後常妙彤還怎麽嫁人！
常岩不肯接受這樣的結果，跪地說道：“陛下，莫非您就聽那位蕭老板一人之詞，就不肯聽聽老臣所說的話？”
他並不知道蕭老板是什麽來頭，隻知道和當今天天子有著相同的姓氏，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偏聽偏信，這樣的話同曆史上的昏君有什麽分別！
豈料，蕭清寒聽了常岩的辯駁後雙眸眯起，劃過一道捉摸不透的冷光，聲音滲透出一絲寒氣，“你在威脅朕？”
“臣、臣並無此意……”
即便麵前的常岩一如往常恭敬有禮，但蕭清寒的心中已有了決斷。
常家大公子常玉澤與他相識多年，為人正直善良行事不驕不躁，因此在蕭清寒登基為帝之前立下無數功勞，隻是常家的這些人麽……
他們的嘴臉和內心卻不是那麽簡單，總想著再多番籌謀些東西，以為憑借先前的功績就妄想左右他的決斷，嘖，真是膽子都給養肥了。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就回你的將軍府，好好管教你那女兒，朕可不想隔三差五再聽到她的事情。”
蕭清寒打發掉常岩，這才回頭看向明承。
說起來在認識明汐之前，對於明承這個人他有些印象，無外乎就是命不好站錯了隊，可是蕭清寒之所以沒有重用他倒也不是因為那些原因，實在是因為他的能力不足，能坐到這麽高的位置還是靠著裙帶關係。
蕭清寒揚了揚手中的奏疏取出其中一頁的紙張展開，慢悠悠問道：“這造紙一事的工序都是你想出來的？”
明承早知蕭清寒有此一問，他也沒有要將功勞獨攬在自己一人身上，反倒大大方方說道：“回稟陛下，此工序並不是臣想出來的，而是臣的女兒——明汐。”
蕭清寒挑眉看去，就聽明承繼續往下說道：“想必陛下也曾聽聞臣女當初為救母親容貌盡毀，後來平昌侯府退了婚事，想必也是臣女萬念俱灰之下才得到上天眷顧有了製紙的天賦。”
“因此臣不能冒領女兒的功績，這不是臣功勞，是她的。”
明承慈父之心拳拳可見，蕭清寒聽後為之動容。
“若能成功製成造福百姓的紙，功在千秋，既然明小姐有此天分朕自然應當重用。傳令下去，賜百金，另賜造紙工坊一座。”話畢，蕭清寒看向明承，眼含戲謔，“明尚書，朕作此安排可合你的心意？”
雖然早就知道明汐會得到賞賜，但等到獎賞真的到來的話又感到難以置信，尤其是蕭清寒所說的那句話讓明承睜大了眼睛，滿臉錯愕：“陛下賜造紙工坊？”
蕭清寒麵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見，他沉聲開口道：“如今這紙算不得最好，朕相信憑借明小姐的聰慧定然還能造出更好的紙來，朕等著這一天。”
遠山的鍾鼓聲響起，暮色隔著一層朦朧的薄紗籠罩著四野，當那遙遠聲音傳來竟像是奏在人的心上，洗濯塵埃，不見汙穢。
直到回到尚書府中，明承還是一臉渾渾噩噩，他並未換下官服去了明汐的小院，一進入院中就看到她麵上罩著一層輕紗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寫寫畫畫。
懸掛在屋簷下的燈火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不遠處碧綠的草坪中螢火起舞，星河曼妙，有這麽一刹，明承覺得她離自己很遠很遠。
直到明汐不經意轉頭看到了明承的身影孑然獨立，眉眼之中的笑意脈脈如水：“爹，你回來了。”
依舊是柔軟清和的聲音，帶著雀躍之情。
明承讓下人將一紅色鎏金木盒遞到她跟前，笑著說道：“這是聖上賞賜給你的。”
明汐驚訝地將木盒打開，裏麵疊放整整齊齊的黃金瞬間金光閃閃，隻是瞧上一眼，明汐瞬間目瞪口呆：“這……這麽多？”
“不止如此，他另外賜了一座造紙工坊給你，不過那座工坊不在京城中，在郊外。”明承捋了捋長須繼續說道，“杳杳，你當真要走上那樣一條路？”
明承不由想到那日明汐叫住自己，當時她的眼中盈滿浩瀚星河，仿佛塵世之間都無法容納她眼中猝然發亮的光芒。
“爹，我想過一次不一樣的人生。”那日的明汐笑著說道，“沒有相夫教子，沒有安於後宅，我想出去大千世界看一眼。”
“爹，你能幫女兒達成所願嗎？”
不知為何，那一刻的明承倏然想到了一句話——
熒熒之火點燃，也能匯聚成萬裏星河。
也許，明汐的未來會是點亮他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