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靈物

紗布從手腕上一圈一圈解了下來,骨節分明的五指托著我的手背,另一隻大手從邊上的藥碗裏舀了一勺子烏黑的東西,輕輕把那東西敷在了我的傷口上……

“嘶……”我覺得有些疼,下意識的縮了縮胳膊。

他抓緊了我的手背,不許我亂動,昏暗的燭光傾撒在他的後背上,清晰勾勒出他芝蘭玉樹的倜儻輪廓。

金眸在昏暗中仍顯得勾人心神,男人此刻的裝束與先前不一樣了,換了襲簡單的深青色廣袖長衣,衣角描繡淺銀色祥雲紋,未加外袍,攀滿暗青龍紋的腰帶將男人的腰束的十分……好看。

顯細!

我以前還從沒見過,有男人的腰這麽細,這麽好看。

三千青絲散逸的垂在背後,發尾處隻用一條墨色的發帶係住,看起來慵懶而又尊貴。

不像早前那麽盛氣淩人了,現在靠近,還能感覺到他……有些溫柔。

他的容貌本來就好看,無論怎麽打扮,都是一副世間少有的天人之姿,隻是現在的樣子,比較隨意些,我在他邊上瞧著,也順眼點……

“本帝換件衣服,你就要目不轉睛的看上半刻鍾,本帝要是每天都換新衣服,你豈不是要把本帝的身體給看出個洞?”他無情無欲的開口。

我心虛的慌忙收回目光,別過頭,死鴨子嘴硬道:“誰看你了!別臭美了,我隻是、隻是剛睡醒沒回過神。”

他沉笑一聲,唇角扯著意味不明的弧度。

手上動作輕柔的給我重新纏好紗布,安靜了半分鍾,他低低道:“你不該用血供奉本帝,你可知要不是本帝發現的早,你就要被本帝的靈力吸幹真氣了。凡人以血供奉靈物,一次最多,也就三滴。你倒好,一次給了半杯。本帝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了。”

“宋連說我的血對你有用,我怕你真的一輩子都不出來了,就想著反正也就一點血而已,現在放了以後還能養回來,我給你多一點,你也許就能早點好起來了。”

“嗯,的確有用。”

我突然後知後覺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動欣喜道:“所以,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至少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有反應呢!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出來了,身上的傷呢?好一點沒有?可有感覺哪裏還不舒服?你還要血嗎?要血我還有!”

我這一連串的問題大抵聽的他有點頭疼,他抬手,揉了揉額角,嗓音平平沒有起伏:“本帝與普通鬼魂不一樣,即便今天沒有你的血供養,本帝修養個三五天就能出來了。本帝的傷好了些,隻是內傷尚未恢複,須得慢慢來,不過無礙,這不影響本帝的殺傷力。”

我一愣,呆呆的吸溜了一下鼻子。

他垂眸,深深瞧了我一眼:“你的血,還是好生保存著吧。你的血裏有種特殊的力量,對本帝的確很有作用,但對旁的鬼物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補品。本帝現在才發現,原來你一身都是寶,怪不得是個年少早亡的命格。”

我被他的話嗆住,驚奇問他:“啥?我的血成了鬼物的補品?”

“嗯,現在知道你為何生就是招鬼的體質了吧。你體內壓著一股不尋常的靈氣,你的血,更是功效奇特。你眼角這朵花,本帝雖然還沒弄清楚來曆,但本帝敢斷定,它的來路不凡。本帝以前還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凡人,要想弄明白你這輩子到底為何如此特殊,恐怕還得從你的前世查起。”

我驚訝的張大嘴:“前世?”

他頷首,但又說道:“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本帝現在還不能回酆都城,等以後本帝有機會歸位了,再幫你調查清楚也不遲。”

歸位,酆都城……

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惶恐到結巴的審問他:“你你你、你不會真的是下麵的鬼大人吧!你是鬼差?索命的那種鬼差嗎?你不是……那畫,畫裏的鬼嗎?”

“你有沒有發現,”他故意朝我湊近些,眉目和善道:“知道太多事的人,容易命不長?”

我:“……”

不和我說就不和我說嘛,拿死嚇唬我一個弱女生,算什麽梁山好漢!

“算了我不問了。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記得走的時候把蠟燭吹了。”我很不爽的又原地躺了回去,還特意翻個身,不再看他。

早知道他這麽強大,用不了幾天就能離開畫卷下地了,我就不割腕給他血了。

白瞎了我這半杯血啊!他就是個白眼狼,白眼狼!

我悶悶不樂的睡了,身後人一聲輕笑後,隨著燭光的熄滅,也終於銷聲匿跡了。

——

翌日。

小宋連與小蝴蝶見到他恢複的這麽快也快要驚呆了。

兩小家夥纏著他嘀嘀咕咕了一上午,他倒也有耐心,竟沒覺得煩,就那樣平平靜靜的與小家夥們共處一室度過了整整四個小時。

午飯照舊是做的陽春麵,他們三都挺喜歡吃。

小蝴蝶和小宋連中午吃撐了,我還沒洗完碗,他兩個便結伴去偏廳睡大覺了。

至於那位鬼大人,本來是要幫我洗碗的,我本來也是要同意的,可一回頭看見他長衣及地,青絲如瀑,豐神俊朗的尊貴形象……我頓時覺得讓他下廚房簡直就是對我眼睛的侮辱!

美好的東西,就該將他供著!

我將他推出廚房後,他告訴我,他在二樓我隔壁的廂房等我,讓我洗完碗就過去尋他。

我答應了,然後歡快的把鍋碗瓢盆給十分鍾內洗完了。

去找他之前,我想起了門口廊台上還放著兩個梨子,遂拿了梨子,又好心的給他煮了壺梨子茶一道捎過去。

推開他房間的門時,他正在房裏窗戶口下提筆揮灑筆墨。

我湊近了瞧,見他長桌乳白的宣紙上已落著‘海晏河’三個遒勁有力的毛筆字,剩下一個‘清’尚在緩緩運筆中。

果然是古人啊,這字寫的也十分霸氣側漏!

梨子茶放在了桌角一邊上,我羨慕的靠近他,無比欣賞的道:“你這字,寫的真好看!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這四字寓意特別好。那個……你要不然寫完後,把這四個字送給我吧……我這老房子裏也沒什麽字畫來裝飾一下,看著實在太簡陋。

以前我就有想買別人的字來掛的衝動,可毛筆字這種物件吧,沒有名氣的書法學習者,寫的太一般,買來掛著也沒什麽意義,但凡以後家裏來了個懂字的人,一瞧見家裏掛著的都是很一般的字,豈不是平白無故招人笑話,拉低咱們的品味檔次。

而有名氣的書法家,一幅字又太貴……我也買不起。正好我瞧你這字寫的就很不錯,你把這幅字給我,我裱起來掛正堂,這屋子又是咱們一起在住,我把這裏打理的好看整潔點,你住著也舒心不是?”

我歪著頭滿含期望的凝視他,他寫完最後一個清字,唇角上揚,卻不曾抬目,毛筆放在了筆擱上,他攬袖伸手,把那幅字拎了起來,若有所思的瞧了一陣,隨後……雙手拿著字,轉身,宣紙一合,把字遞給了我。

“一幅字而已,想要就拿去吧。”他大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