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裁員前夕
馮欣怡私自接推廣的事情，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麽大事。
因為號是她的，內容是她自己寫的，品牌是她自己談的。甲方給她寄過來一批樣品她試用了覺得沒問題的。可以說是這一份兒錢她賺的理所應當，可就是因為她這個錢賺的容易，總有人看不慣。
張薇是偶然間知道她在做自己的公眾號的，當天就跟王茶去告狀。估摸著是副主編敲定人選的日子裏越來越近，張薇越發沉不住氣，再加上這段時間馮欣怡接連談了好幾單廣告業務，更讓她妒火中燒。憑什麽馮欣怡就那麽能耐，憑什麽她就不行？
張薇不是那種多大度的人，也從不用大度標榜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好像是為了故意和馮欣怡起衝突一樣，在王茶辦公室裏嗓門洪亮，外頭的陳曉寧也好，隔壁辦公室裏的馮欣怡也好，都忍不住探頭探腦的看。陳曉寧屁顛屁顛的跑到馮欣怡跟前。
“姐，你倆結仇了？”
“不，她單方麵跟我結仇。”馮欣怡說，“這不副主編的事兒要定了麽，你看她急的。”
“可真是狗急跳牆啊。”陳曉寧搖搖頭，馮欣怡笑著攆她去幹活。
王茶被張薇的不依不饒鬧的心煩，她抱著肩，淡定的看著有些失態的張薇，待她吼完王茶敲了敲桌麵。
“坐下說。”王茶擰開一瓶巴黎水，“張薇，你最近怎麽了，情緒這麽不好？”
“主編！”張薇急了，“多重要的事情啊，我情緒怎麽好的了！”
“張薇，”王茶淡然一笑，“我呢，非常讚賞你這種為公司考慮的態度，但是吧……馮欣怡做公眾賬號，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而且她沒占用公司資源，所以不管是有品牌找也好，還是她賺外快也好，都是個人行為，與公司無關，再說她也是變相給公司做宣傳，其實沒什麽不好。”
“我知道您的意思，”張薇強詞奪理，“可是她是從做了美妝博主之後才開始做自己的媒體的，說白了是拿公司賬號給自己引流！這您不能不管！”
“嗯，所以你看見她在公司發的視頻裏提自己的自媒體了？還是你撞見她攔截客戶了？”
張薇頓時無話可說。
“張薇，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就事論事，我們不能幹涉任何一個員工發展自己的副業吧？”王茶淡然一笑，“你們想要往上爬我都理解，但是呢，想做大事要沉得住氣，行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先去忙，我要去見一下譚總。”
張薇的手握成拳緊了緊，最後隻能悻悻離開。
馮欣怡聽見王茶辦公室的門有響動，火速竄回自己辦公區，裝作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發生。
她其實很詫異張薇能如此明目張膽的撕破臉，她以為她還能忍一段時間，以為她能沉得住氣。但是她失望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王茶不願意推薦她做副主編，依照這個辦事節奏，雜誌社被她折騰的麵目全非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馮欣怡在OA上跟王茶發消息：【姐，我以後怎麽麵對她？】
王茶說：【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這可太難為馮欣怡了，她現在想起張薇就覺得渾身汗毛直立。
她一直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麽善茬，最起碼工作的時候真的就事論事，誰的情麵也不給，張薇今天這麽做明顯是要和自己敵對的，既然是敵人，就應該針鋒相對。
王茶又說：【我去樓上辦事，靜觀其變吧。】
樓上，就是譚老總那唄。馮欣怡也不做多想，繼續埋頭幹活。
恰逢岑翼的電話打過來，馮欣怡一怔。
她沒想到，岑翼竟然把電話打到她的座機上了，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岑總，好久沒聯係了。”馮欣怡接起來，十分客氣。
“欣怡，”岑翼還是那樣深沉禮貌，“確實好久不見，明天晚上有空嗎，我定了濱江酒店上麵的壽喜鍋，想約你吃個飯。”
馮欣怡當然不想去，但剛想拒絕，就聽岑翼說：“我可以提前一天預約，你不能再說你沒時間了啊。”馮欣怡一看最後的路也堵死了，而且人家誠意十足，隻能點點頭，“好的岑總，我們明天晚上見，位置和具體時間您發我手機上好吧？”
現在好了，她不光要想怎麽麵對張薇，還要想清楚怎麽麵對岑翼……
離個婚，怎麽事事都不順？
另一邊，王茶敲了敲譚老總辦公室的門，聽見裏麵喊了一聲“進”，她便推門而入了。
王茶和譚總畢竟是經常一起參加應酬的，算是十分熟悉的合作夥伴。譚向晨雖然私生活上有點搞不清輕重，但工作能力上絕對沒有問題。他指了指麵前的椅子，王茶就順其自然的坐好。
“最近公司要裁員。”譚向晨很直接，王茶心裏咯噔一下。
“編輯部現在不需要那麽多人了，每兩周一次的期刊傳遞信息的速度實在是慢，相比短視頻和其他自媒體優勢不明顯，所以這一部分的人也不需要那麽多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先從編輯部開始，根據他們的能力決定去留。這個你來辦，編輯部所有版塊都算上一共48個人，留一半就行。”
“什麽？”王茶驚悚，百分之五十的去留，這也太……
“挪到其他部門呢？”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集團高層集體決定的，調配部門我提過，但行不通。王茶，具體誰去誰留，你決定就行。”
這是要讓她去做惡人了。雖然到時候解雇會由HR一個一個麵談，但誰會不知道讓他們走的決定是主編做的呢？王茶心裏有些亂，她穩了穩神色，想再爭取一些什麽，卻見譚總的電話響了。
來電人是兩個字母ZW。精明如王茶，腦子裏浮現的第一個人就是張薇。
王茶禮貌的微笑了一下，起身離開，但故意放慢了腳步。她其實很想知道剛剛的事情，張薇會如何跟譚老總說。
但是很遺憾，她除了聽到一句“喂”，就再無其他。
回到樓下，一幫小年輕看著她臉色不善，誰都沒敢八卦，齊齊低頭幹活。
【來我辦公室一趟。】王茶在OA上召喚馮欣怡，馮欣怡得令趕緊過去，一進門看王茶的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妙。
“怎麽了？”
“出事兒了。”王茶說，“欣怡，我要迎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了。”不僅要和老公離婚，還要和相伴多年的員工分道揚鑣，而且還是自己親手劃去他們的名字。
馮欣怡一頓，“是上次說的要裁員的事嗎？”
“恩。”王茶點頭。關於裁員的流言蜚語，從上次譚向晨到他們這一層視察就流傳開了。
“什麽樣的比例？”馮欣怡又問。
“百分之五十。”王茶說完接過她遞來的水喝了幾口，“欣怡，我有時候真的羨慕張薇，最起碼活的輕鬆一些。”
“但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成為那樣的人。”馮欣怡安慰道，“姐，不管是招人還是裁人，這都是工作的一部分，既然是工作，那我們努力做好就行了……雖然我一想到，也特別不舍。”
“道理我懂。”王茶手扶著額頭，“可是光懂道理沒用，真要這麽幹的時候，我這心裏實在是不忍。可能這就是婦人之仁。”王茶說完笑了笑，張薇又來敲門了。
她手裏拿著整理好的新媒體部門最近的客戶來訪及談判記錄，瞄了馮欣怡一眼，趾高氣昂的換了一副笑臉麵對主編。
“主編，這是新媒體部門這個月的客戶來訪記錄，其中有意向合作的我已經標注了，價格也都寫上去了，您看看。”她麵帶微笑，可馮欣怡作為一個旁觀者，總覺得這微笑裏是不屑。她把位置讓給張薇，自己先出去了，然後給王茶留言說下班了一起走。
“張薇，”王茶看著她，“你先坐，我們邊看邊說。”
“恩。”
王茶大略掃了一眼她整理的記錄，不自覺的笑了一下。
張薇沒由來的一陣緊張。
王茶笑，是因為發現張薇這個人還真是聰明。自從上次Shero彩妝品牌來找被她攔截，被自己發現以後，張薇換了套路，確實是如實上報意向客戶了，但把他們提的要求複雜化。明裏暗裏的寫著“新媒體部門賺錢真的沒那麽容易”幾個大字。
王茶是媒體出身的，一開始是紙媒，在報社做了3年，後來轉戰風尚集團的《shero》雜誌社，一作就是十年，對各種自媒體、傳統媒體的套路如數家珍，她如何不懂短視頻媒體多快好賺的道理？隻要內容足夠優秀，適當引流，火爆賺錢就是分分鍾的事情，正兒八經的小投入大收益。
而客戶對短視頻媒體的廣告的投放要求也沒有那麽嚴苛，給了視頻內容製作組，或者說博主更多自我發揮的空間。有時候隻要稍微用點心，還能贏得客戶一票好感，成為長期合作對象，隻要上新品，必定找博主幫推。
張薇今天的這些小動作，在她眼裏不過是跳梁小醜的把戲，她是有怎樣的自信，以為自己不在其位就真的不謀其政？
王茶當然沒有當麵拆穿她什麽，而是很客套的說了句：“辛苦了。”
張薇笑著領取了這句辛苦，全然不知王茶心裏想的是：如若不是張薇也算是勞苦功高，就憑她這些貓膩十足的辦公室小把戲，也應該第一個被裁掉。
辦公室辦公室，這裏是辦公的地方，不是玩心思的地方，想玩心思去玩劇本殺啊！
可惜了，她雖然眼裏容不得沙子，但老板能容，還容的十分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馮欣怡在地下車庫等王茶，她今天沒開車，限號。王茶跟她招招手，馮欣怡趕緊一溜煙的竄上她的車，兩個人小姐妹一樣的在地下車庫裏說起了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