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爭吵
我剛下樓,就看見盧東一個人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抽著悶煙,邊抽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我看著他略顯滄桑的背影,有些想笑。盧東談了個戀愛,好像一下子從少年不識愁滋味跳到而今識盡愁滋味。
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和他比肩坐下,還順手摸走了他的一根煙給自己的點上。
夜幕降臨,今晚的夜空一顆星也沒有,黑壓壓的天壓得人有些抑鬱。我大口吸入又緩緩吐出,像連同肺裏的壓抑一同吐盡。
每一場命案的發生對我來說都是一次嘲諷,嘲諷我又一次沒能保護那個無辜的生命。
過了這麽久我依然堅信,沒有任何人能擁有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利,即使你知道他惡貫滿盈壞事做盡,但是你依舊不能通過私了結果他的生命。
殺人,是一種最沒有回報的行為了。
想到這裏我又狠狠吸入一大口長長地吐出,煙氣纏繞在唇鼻之間,消散於一呼一吸。
不過世上沒有走不通的路,隻有想不開的人。一支煙抽罷,我站起身來的時候已經恢複了滿滿的鬥誌。
而盧東則是一根接著一個的抽著。
我低著頭看著盧東,淡淡開口道:“咱們這個職業,談戀愛可能不是很容易。”
盧東的身體頓了頓,接著又開始抽著煙。
我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進休息室。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我不能在起跑線上就垮掉了。
第二天一早,全體警員大會召開,針對昨天發生的張月案進行了討論。蘇琪給出的屍檢報告也就是昨晚看到的所有情況。
痕檢科比對了假肢上穿的高跟鞋和升降台下一層的腳印得知,升降台下一層的腳印與出演的高跟鞋完全吻合。
不過高跟鞋內部有被撐開的痕跡,應該是一個大碼的腳曾經試圖穿上高跟鞋結果把鞋邊撐折了。
這就很好解釋為什麽下層房間裏隻有張月的高跟鞋這一種腳印了——因為凶手穿了張月的鞋將張月抬到升降台上。
我不解地發問:“那麽凶手是怎麽撤離現場的呢?”即使是光腳走出現場的,那麽根據房間裏的積灰,也應該會留下襪印才對。
痕檢員不卑不亢地繼續匯報道:“凶手應該是隨著升降台一同升到舞台中央,但是由於當時的布景太過繁瑣,所以凶手很容易藏身到布景之後。”
痕檢員飛快切入下一張PPT,對著我們,尤其對著我,說道:“我們在最後一處布景的泡沫墊底下找到了一枚帶著鮮血的半截腳印。”
說罷他拿著手中的指揮棒指向PPT上照片的某一處停住了,在那一塊區域上麵不斷畫圈,再一次解釋道:
“我們可以看到這可能是一個凶手留下的襪印,但是他肯定是踮著腳走路的,並且對於足尖力道的掌控應該很好。”
我在不知不覺中又扣緊了十指抵在唇邊。能滿足這樣的條件的,可能是一個芭蕾舞演員,因為他們需要長期用足尖起舞,所以對於足尖力量的把握可以做到非常精確。
盧東在會上又提出:“不過現在張月的屍體還是殘缺不全的,這對我們的刑偵工作帶來了一定的麻煩,所以我建議,先找到張月的屍體。”
我端詳著盧東的側顏,心想,嗯,果真,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了。
“找屍體固然重要,可是你找到又能怎麽樣呢?”挑事的依舊是杠精陳朝,他示威性地朝我和盧東挑了挑眉,說道:
“我覺得應該從張月的人際關係入手,先分析案件性質。”
案件性質主要分為錢、仇、情,但是由於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中,我們還沒來得及對張月的人際關係進行逐一排查。
陳朝的話也不無道理,畢竟如果查案的大方向錯了,會直接導致我們浪費了很多人力物力。
所以,很自然的,一隊和二隊又公然在會議上吵了起來,場麵一度非常混亂。
有聲音說“從張月的人際關係查起”,又被另一聲“屍體都不全你查個屁”蓋過,雙方關於案情偵查方向的不同已經演化為互相問候父母雙親了。
而局長這個老狐狸則揣著自己的解放牌搪瓷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就像看不到眼前失控的場麵一樣。
最後,他喝光了被子裏所有的茶,見大夥還沒吵完,有些許不舍地放下茶杯,“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嚇得眾人立馬閉嘴坐好。
局長清了清嗓子,嚴肅道:“既然你們意見無法統一,那不如你們各自從各自的方向查起,最後再進行匯總。”
他停了一停,眼神緩緩掃過我們在場的每一位成員,繼而沉聲道:“這次的案件也依舊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我希望你們可以在三天之內偵破,有問題嗎?”
眾人齊刷刷站起身,麵朝局長行禮,大聲回答道:“沒有!”
局長欣慰地點點頭,揮手示意我們散會。
既然我們已經有了方向,那就放手去做吧。
我和盧東一盤算,正好他去找屍體,我去暗中調查張月的人際關係。
這是我們難得不選擇同一條方向的一次行動,我有些遺憾,盧東則一臉驚恐地護住自己的胸口,急忙倒退三步,顫顫巍巍道:
“我,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不要對我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