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也死喇

稿子發給了主任胡青山,關墨穀又對小白兔吹噓炫耀:“兔崽子,你絕對想象不到,我今個兒和明朗哥哥拍戲了,還有親密接觸的鏡頭,哈哈哈......”

一笑,胸口又疼了。

可除了打腫臉充胖子,無以解疼,無以解憂。

小白兔長長久久沒回,關墨穀忐忑著。她和小白兔當了六年網友,同是傅明朗的粉絲、同樣誌趣高雅:一個漢子起名“小白兔”,一個姑娘起名“大灰狼”,實在誌同道合。

她猜測著小白兔已經拆穿了她的牛皮,又破罐子破摔,想拆穿就拆穿吧,總不是第一次在他麵前丟人。

她抱著手機躺到**,迷迷糊糊的睡了——或許是睡了,或許是疼暈了。

期間主任給她打了電話,群頭楊大頭給她打了電話,墨澄玉給她打了電話。一個都沒接著。

墨澄玉是直接闖進了關墨穀的家裏,生拉硬拽的把她拽起來的,說情哥哥傅明朗要跟兩人吃飯,有重要的問題需要溝通。

關墨穀迷迷蒙蒙,本想著洗一把臉,卻被墨澄玉攔了。墨澄玉說:“都什麽時候了?火燒屁股了!情哥哥的車還在外麵等著呢,你還洗臉?”

隨手抓起了一套裙子往關墨穀身上套,套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著關墨穀往外走。

關墨穀被她拉到外麵,果然看見了傅明朗。

傅明朗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裝,閑散的靠在車身上。西裝沒係扣,沒打領帶,更添幾分瀟灑的氣度。

頭發梳理得根根分明,一張英俊的臉依舊是輪廓硬朗的,眼睛裏閃爍著星星一樣的光芒。

關墨穀看了他一眼,臉立時就紅了,又立時低了頭。

她猜想自己現在一定像隻醜小鴨。

車很幹淨,他的人很幹淨。

她卻很不幹淨,臉沒洗,頭也沒梳,怎麽就這麽出來了?她有點想哭。雖說粉絲和偶像之間天高地遠。可她不願意被他當成一個邋遢的醜女人。

頭有點暈眩,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腦震**了,心暗沉著跳得七上八下。她懷疑自己果真被踢出了內傷。

傅明朗一揚頭:“上車吧。”率先鑽進了車裏。

墨澄玉坐進了副駕駛,關墨穀坐進了後排。

墨澄玉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小蘑菇,我聽群頭說了,你要了一段視頻。你要是想自己留著,這沒什麽,可你要是想宣傳,必須得先給我和情哥哥看。你是我介紹來的,是我的人,萬一出了什麽差錯,我還得替你背鍋。”她回頭看了關墨穀一眼:“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兒。”

關墨穀連連點頭:“好的好的,還沒定稿呢,初稿在我這兒,我一會給你們看。”

傅明朗騰出了一隻手,在駕駛座邊上摸索出了一隻化妝包,往後遞:“小蘑菇啊,初次見麵,沒打招呼就上門,實在很唐突,這個化妝包是劇組發的,還沒打開呢,送給你了。”

關墨穀聽出他聲音裏帶著笑,誠惶誠恐的把包接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一定是她現在形容不整,這是他給她的善意。

她滿意極了也感激極了。這一對比,就覺得墨澄玉不夠意思,別說是見大明星了,就是出來見個普通人,也不能直接把一個剛起床的人拉拽出來不是。

又想起自己被踢暈在走廊裏,她視而不見,直接摟著傅明朗的胳膊下了樓,更是覺得心酸。

她心裏想著,她一定要告訴墨澄玉,自己的一顆小心肝兒受傷了,被她傷到了。

墨澄玉回頭看了她一眼,對著傅明朗笑:“情哥哥送她這個幹嘛,她一向是不修邊幅的。小時候經常不梳頭發不洗臉就跑去上學,還有同學笑話她,說她的頭發是雞窩。”

關墨穀懵了一下。心說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又忽然想起,是她為了墨澄玉跟一個壞小子狠狠幹了一架,弄得鼻青臉腫,頭發炸毛,著實被人喊了幾天的雞窩。

她的臉紅了,心裏頭生著氣,不願意搭理他們,自顧自的打開化妝包梳頭。

傅明朗淺笑著回應:“你們小時候還挺可愛的。”

關墨穀心說,可愛個貓咪啊!她心裏頭生著氣,連帶著也開始討厭傅明朗。

梳了個馬尾辮,又擦了個隔離霜,原本還想著再化個淡妝,但想到手藝實在不好,怕果真化了,又被墨澄玉笑話。隻好委屈巴巴的應承了墨澄玉說她不會化妝的話。

車很快停到了本市最貴的餐廳“良辰夜宴”外麵。

三人下了車。傅明朗戴了墨鏡和口罩,長腿長腳的走在前麵,墨澄玉挽住了關墨穀的胳膊跟在後麵,嬌嬌嫩嫩的跟她說悄悄話:“小蘑菇呀,我剛剛開玩笑,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情哥哥平時都不喜歡說話,我們都是想發設法的講各種笑話逗他開心。”

關墨穀撇了撇嘴,心說講笑話怎麽不拿自己開涮。剛坐了一路的火氣卻沒了。

三人進了一個包廂裏,傅明朗摘了墨鏡和口罩,熟門熟路的點了菜,把背靠在椅子上,閑閑散散的對著關墨穀笑:“小蘑菇,把你的稿子給我看看。”

關墨穀一顆小心肝兒又顫了一顫,莫名覺得“小蘑菇”被他喊出來分外好聽。

她有心想加他微信,直接把給給主任的文檔轉發給他,又想起人家是明星,歎了口氣,把手機裏的文檔打開,遞給了傅明朗。

傅明朗垂著眼,看得似乎分外認真。隻沒過一會兒,就把手機交還給了關墨穀:“不錯。”

關墨穀猶豫的看著他:“能發嗎?”

他認真的點了點頭:“能發。”

關墨穀心想,他必然沒看完,一定是覺得自己寫的這些東西像所有通稿一樣套路,三百六十度變著花樣的誇他。

他又對著她笑:“原來你叫關墨穀啊。所以諧音小蘑菇?”

關墨穀連連點頭:“對對對。”心說他原來一目十行,果真看到了最後,還看見了她的署名。

她覺得自己一顆小心肝兒又充滿了感動。雖然自覺感動的又膚淺又幼稚,可還是忍不住感動。或許,這就是偶像的力量?

他又問:“所以你網名也叫小蘑菇?”

話題轉的太快,關墨穀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正想著回複,被墨澄玉打斷了。

墨澄玉放了手機,立起來走到傅明朗跟前,笑意盈盈:“哎呀,咱們不要說那些無聊的話題了好不好?難得和情哥哥出來一趟,小蘑菇給我們拍張照片好不好?”

關墨穀愣了一下,傅明朗也愣了一下。兩個人天天演對手戲,每天拍的照片數不勝數,就這,還沒拍夠?

可,這麽小這麽簡單的要求,自然也是不過分的,不值得拒絕的。

關墨穀看到傅明朗沒說出反對的話,果真拿了手機打開照相機,說:“我沒帶相機,就手機吧,其實我手機拍的,比相機拍的還好看......”

話說著,墨澄玉已經站在傅明朗身後,一雙細長的手臂從背後環繞到傅明朗胸前,眉目低垂,臉與傅明朗微微相貼。

關墨穀忽然發現,傅明朗似乎是臉紅了一下。

即便是偶像,她也忍不住在心裏嘲諷他裝純。拍戲的時候,人都直接壓你身上了,也沒見你臉紅啊。

正找著光線拍照,突然,門被撞開了。

如同她跑龍套時一般模樣,門外闖進了幾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手裏拿的不是刀槍,而是相機,對著墨澄玉和傅明朗“刷刷”的拍照。

關墨穀愣了。墨澄玉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尖叫了一聲,緊緊的摟住了傅明朗的脖子。

眾人把話筒往兩人嘴邊送:“請問傅先生,您是在跟墨小姐談戀愛是嗎?”“你們是因戲生情是嗎?”“你們經常來這裏幽會嗎?這裏是你們的秘密地點嗎?”

傅明朗瞬間拉開了墨澄玉的手臂,立起來把眾人掃視一眼:“請你們看清楚,這兒還有一個人。我們不是在秘密幽會!”

眾人裏有機靈者,立時就明白了傅明朗的意思:“您的意思是,你們已經公開了是嗎?”

傅明朗惱了,關墨穀也惱了。

傅明朗惱的是這幫記者欲加之罪,關墨穀惱的是他們竟然想發這種新聞?她是第一目擊者好不好?要發也是她的獨家她的頭條好不好?

她立在傅明朗身前,大義凜然,橫眉冷對:“大家都是做媒體的,你們能不能講點道理?這是私人聚會好嗎?請你們出去好嗎?”

機靈的小記者又站了出來:“我們隻是想采訪傅先生而已!我們有這個權利!”一邊說,一邊橫衝直撞的拿胳膊肘子撞關墨穀,想把關墨穀撞到一邊去,好拍傅明朗和墨澄玉這一對。

墨澄玉現在躲在傅明朗身後,一隻手緊緊的抓著傅明朗的胳膊,一副受驚了的小媳婦模樣。再沒比這更好的頭圖了。

關墨穀哪裏肯讓他撞開,執著的護著身後的兩個人,跟小機靈對著撞,妄想著撞開一條血路給三人逃出升天。

小機靈被她撞的惱了,膀子上使了把力氣,狠狠的往她胸脯子上撞。

關墨穀不留神,被撞個正著,現在的疼加上午被踢的疼,疼上加疼。疼得哀嚎一聲,瞬間矮了身子,蹲到了地上。

記者們一擁而上圍堵傅明朗,不知道是誰,嫌蹲著的關墨穀礙事兒,又踢出一腳,把她往門口踹。

關墨穀第一次知道,人有時候,真的會變成一個球。

她覺得自個兒在那人的腳底下翻滾了一下,頭磕到了門框上,又翻滾了一下,翻滾到了樓梯口。

可恨!這個包廂怎麽會正對著樓梯,這是什麽狗日的風水!

她意識到自己即將以球形滾下樓梯。意識還沒結束,便果真成了現實。

她滾落了一個階梯,沒來得及喊疼,隻想努力穩住身形,努力中不知道勁兒使到了哪兒,竟然又滾落了一個階梯。

一時間,她竟然想起了傅明朗在參加一個綜藝節目時吃芥末的情景。

旁人吃芥末團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唯他漢子,直接將一個團子放進嘴裏。然後是各種努力掙紮著,眨巴著他英俊好看的眼睛不使眼淚掉下來。

她清楚的記得節目組放了個淒涼的二胡聲作背景,還在他腦袋左邊做了一個字幕:“死喇”,還有許多條彈幕在說:“又可愛又委屈的哥哥,我可以。”“第一次覺得二胡竟然這麽美妙。”“啊,我也死喇。”

關墨穀心裏重複著那個字幕:“死喇。”

天哪,她真的要死喇。

將死未死之時,傅明朗從天而降,像神仙一樣,突然間出現在她麵前,不止阻攔了她的滾勢,更一把將她撈進懷裏,邁著大長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