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暗流洶湧
許為友,大魏刑部尚書
李錦怔愣半晌,將信踹進自己的懷中,慌忙起身道:“糟了。”
他轉出書案,扯著金舒就往外走。
屋內,紫檀木的書案上,那隻錦盒底部暗格中,大紅的“十”字,格外鮮亮。
李錦根本沒想到,梵音一案與益陽方家的案子,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串聯在一起的。
方家的案子隻是一個序章,梵音的案子才是主軸。
是策劃了這一切的人,聯絡上李錦的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
而方青與梵音,不過都是為了引導他,讓他察覺到在京城這片天空下,還有一張如此恢弘的網。
如果鳥的圖案,對照的是刑部尚書許為友,那麽從林陽押送回京城的楊安,會不會也和他們有些關係?
走官道押送回京的楊安,是不是也會如方青一般被人滅口?
在李錦心中,這些問題都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未知數。
但他還尚未來得及走出六扇門,就瞧見京兆府尹馮朝,迎麵趕過來。
李錦看著他慌忙的模樣,本能地警覺:“馮大人,何事如此焦急?”
馮朝上前,單膝跪下:“靖王殿下,下官無能!”
李錦心裏咯噔一下。
“罪臣楊安押送回京的路上,行至渭水以南一百裏,被人劫了!”
當頭一棒!
“你說什麽?!”李錦撐大了眼,看著麵前的馮朝,“被人劫了?”
馮朝叩首在地:“下官已經命當地衙門,掘地三尺也要追查出是何人所為。下官定會將罪臣楊安給抓回來!”
李錦深吸一口氣,他努力咽下胸口中翻滾的情緒,沉著臉,站在馮朝的身前思量了許久。
這件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外的是,李錦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
理的是,這一夥人為了脫罪,似乎也沒有什麽是不能用的。
李錦知道馮朝不會查出什麽線索,一個靠自己本事,勤勤懇懇,憑借著公平公正的信念才坐上京兆府尹位置的人,是鬥不過對麵這一群沒有下限的汙穢靈魂的。
他們敢劫官車,就一定做好了讓馮朝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根毛的準備。
當時,楊安的賬本上,有很多筆賄賂的錢款流向京城,但最終的目的地始終不明。
除了楊安自己供出來的太傅蘇宇,如今他幾乎可以肯定,又多了刑部尚書許為友的名字。
而這兩個人,都是太子黨羽,在朝堂上,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李錦深思片刻,淡淡地說:“馮大人,起來吧。”
他彎下腰,親自將一把年紀的馮朝從地上扶起,看著他焦急驚恐的麵容,拍了拍他的手臂,什麽也沒有再說。
他知道馮朝不是他們的對手。
少頃,李錦睨了金舒一下,繞過了馮朝,繼續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腳,轉過身看著馮朝:“本王三日前,送去你京兆府的女犯……”
聽到這裏,馮朝拱手,深鞠一躬:“因證據確鑿,太子殿下批示之後,昨日已經問斬。”
李錦一怔:“昨日?”
“對,是太子殿下帶著林詠德林大人的手書,要求結案問斬的。”
聽著他的話,李錦站在門口呆愣了許久,半晌才冷言:“知道了,太子還真是心係天下。”
說完,他轉身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
金舒識趣地跟在他身後,要去坐馬車車夫的位置。
“你進來。”車尚未動,李錦的聲音從車裏傳出來。
金舒瞧了瞧坐在那不動如山的周正,詫異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還有誰?”
聽著車裏的抱怨,金舒抿了抿嘴,從車上下來,撩開馬車的車簾,老實的坐進了車裏。
眼前,李錦將情緒不佳四個字,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手裏的扇子一下一下搖得飛快。
馬車緩緩前行,金舒看著麵前直勾勾盯著她麵頰的李錦,目光一下一下往邊上飄。
半晌,李錦終於開了口:“先生怎麽看?”
說完,還補了一句,“方青的案子裏,一把飛刀一個序字,梵音的案子裏,一個鐲子一個十字。先生怎麽看?”
金舒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氣:“我覺得,事情還沒完。”
她看著李錦的麵頰,婆娑著自己的手指:“王爺先前拿到的圖案,共有十二個,結合現在的情況,會不會每個圖案背後,都對應了一個人?而方青的案子也好,梵音的案子也好,都帶有一個字,是不是在說,如果王爺不能先他們一步,找出他們要告訴王爺的線索,就會被用這樣的方式,勾著王爺往前走?”
車裏,李錦原本搖得飛快的扇子,漸漸和緩了不少,他看著金舒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先生真乃知音。”他淡笑,“若真如先生所言,我倒是一點也不怕。哪怕還有‘九’,還有‘八’,我也會欣然接受挑戰。”
“我怕的是……”李錦說到這裏,垂下眼眸,許久都沒有說出之後的話來。
他怕的是,無辜百姓受累。
怕的是,牽連的人越來越多。
怕的是,那些人裏,會不會也有他珍視的身邊人?
李錦已經隱隱約約地感受到,這幾件案子,都在把他往一個方向引導。
一個有關於六年前,李牧謀反真相的再調查。
就像是有人製作了一盤大棋,逼著他,強迫著他,按照設計好的棋路,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十二個印章圖案,他的推斷如果沒有錯,那背後有起碼十二個人,十二個家族。
李錦有理由相信,他們與六年前的案子密不可分。
馬車繞過街道,直奔東市,停在了何琳的酒坊門口。
與前些日子不同,這裏已經大門緊閉,人去樓空。
看著麵前的一切,李錦格外的淡定,仿佛早就已經想到了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
“從一開始,何琳和梵音就是一夥的。”他走在街邊,扇柄拍著自己的手心,“最好的情況是,何琳作為旁觀者,看著梵音做了全部的一切。”
“因為她不可能在打烊的時候,才看到那輛馬車。”李錦邊走,邊回過頭,睨了金舒一眼,“也不可能離開她的酒樓,時間如此長久。”
望著眼前金光璀璨的天空,李錦抬眼:“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何琳一開始就清楚梵音要做什麽,亦或者……她一開始就知道,梵音最終的目標是我。”
“可惜了。”許久,李錦淡笑,“梵音的證詞裏將她摘了個幹淨,現下的情況,就算抓到她,也不可能治她一個共謀的罪名。”
遠處,錦華樓二樓的包間裏,宋甄看著街市中穿行而過的三人,抿了一口杯中的小酒。
他對麵,換了造型,一身江湖兒女裝扮的何琳,擰著眉頭瞧著樓下。
“這金先生的實力,林家公子林信然是親眼見識了的,一通推斷,人都看呆了。”何琳道。
宋甄抬眼,睨著她的麵頰,半晌吐出來三個字:“還不夠。”
瞧著何琳詫異的神情,他勾唇淺笑:“再等等,不急。”
說完,睨著三個人走遠的背影,宋甄將手中的信,塞進了信封中。
那黃色信封上,右下角印著一個老鷹的圖案。
與此同時,京郊,嚴詔半蹲在漏雨的屋簷下,打量著眼前這具燒的焦黑的屍體。
他沉思片刻,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這種案子,還是交給金舒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