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案中有案
小林縣令聞言,轉身指著樹林後麵,二十多米開外的一間院子。
“那便是劉阿婆的家,她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他抿嘴道,“據她說,她是被死者的呼救聲驚醒的,之後穿好衣裳,匆忙趕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那般慘狀了。”
李錦了然,不緊不慢地將手裏的紙折起來,勾唇淺笑,話音和善:“縣令大人辛苦了,像是一夜未眠。”
“哎,下轄之處出了這麽大的案子,我若是少睡一夜,能早些給百姓一個交代,早些讓逝者安息,再熬個幾夜也行啊!”說完,他拱手告退,“死者平日往來關係,下官這就再去詳查。”
看著小林縣令離開的背影,李錦略感欣慰。
此時,他原本堵塞的思緒,已經通暢了不少。
望著二十米外的那間院子,他回眸掃了一眼屋內,思量片刻,說道:“金舒,你到院子門口等我一下。”
金舒“哦”了一聲,與李錦擦肩而過,等在了院子門口。
周正就像是知道李錦要做什麽一般,也跟在金舒的身後,等在了門邊。
這院落裏,僅剩下雲飛與李錦,兩個人,麵對麵。
李錦搖著扇子,淺笑著走到雲飛身前,壓低聲音道:“這該測的也測了,想見識的也見識了……”
他手腕輕輕一搖,那扇子便“啪啪”拍了雲飛的胸口兩下:“回去吧。”
雲飛見他笑盈盈地看著自己,拱手行禮,也笑著回應:“果然逃不過門主的眼睛。”
“非也。”李錦說,“是你們馬腳漏得太多了。”
“京城據此,快馬加鞭也要三日,你身上沒有案子卻碰巧在這附近,還帶著大仵作的紅盒子。”李錦拍了拍雲飛的手臂,“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這是巧合吧?”
眼見自己尾隨李錦的目的爆了光,雲飛也不再掩飾:“唯有此案真是巧合。”
李錦了然點頭,輕笑道:“回去告訴嚴大仵作,往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親自驗證,不必急於一時。”
“屬下知道了,會如實稟報的。”雲飛拱手行禮,話音一轉,“此案門主已經有眉目了?”
“有。”李錦說,“本案的嫌疑人,不是老弱病殘,就是毛頭小娃。”
兩人之間安靜了片刻,半晌,雲飛驚歎道:“原來如此!”
二十四五歲的年輕被害人,在遭受四十多處置她於死地的鈍器傷時,能夠進行現場長時間的搏鬥,使得屋內留下淩亂的血痕。
能夠鑄造這樣矛盾重重現場的凶手,一定具有身體不夠強壯,力量較弱的特點。
李錦看著他恍然大悟的模樣,眼眸輕垂:“但是仍有很多疑問得不到解答。”
凶手和被害人是不是認識?凶手殺人的動機又是什麽?凶手真的如他推測的一樣,隻有一個人麽?
李錦抬眼望著二十多米外,劉阿婆家的方向,附在雲飛的耳旁說:“你走之前,幫我做一件事……”
日上三竿,臨近正午。
案發現場和劉阿婆的院子之間,隔著一片茂盛的樹林,當中又穿插了幾畝良田。
此刻,遠處小院炊煙嫋嫋,李錦以扇遮陽,抬頭望了一眼湛藍的天。
“方才小林縣令講了,當晚第一個發現死者的,就是她的鄰居劉阿婆。”他指了指,“就住在那裏。”
三個人從小路穿行,邊走,李錦邊把裏屋找到的兩張紙遞給金舒:“這是在受害人的床被下麵找到的。”
陽光落在微黃的宣紙上,金舒瞧著上麵的字跡,迷惑半晌,抬眉對上李錦淺淺的笑意。
“公道?”她詫異的詢。
李錦沒有說話,手裏的扇子一下一下拍在手心中,發出噗噗的聲響。
“興許案中有案。”許久,他感慨道。
正午的陽光透過樹冠,撒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李錦走在最前,身上片片斑駁。
此刻,金舒眯著眼,在他淡金色外衫的背麵,好似看到幅金燦的繡圖,像是條龍。
院子不遠,沒過多久,三人便站在院前。
這裏一片蕭條破敗。土坯牆,爛木樁的柵欄,門板上生著漆黑的黴,鐵質的門環早已生鏽。
院子裏,白紙做窗,炊煙嫋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坐在柴堆旁,往另一側的柱子上一下一下扔著石頭。
“孩子,你家大人呢?”周正上前兩步,隔著柵欄,生硬地問。
小男孩回頭,瞧著神情凶狠的陌生男人,又打量了一眼他身後的兩人,不屑地冷笑:“奶奶!有個有錢的大叔找你!”
有錢的大叔?
周正臉色更黑:“別瞎說!我們是捕快,找你家大人有事!”
那七八歲的男孩,神情嫌棄地看著周正,晃晃悠悠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磨磨唧唧的歪嘴白了他一眼。
就這一下,周正直接懵在原地。
這大概是他這些年中,見過的最囂張的兔崽子了。
“一個大人,連點耐性都沒有。”男孩鼻腔裏長出一口氣,將手上剩餘的幾個石子甩在地上,轉身向著屋內,邊走邊喊,“奶奶!有錢的大叔著急了!”
周正一臉迷茫,他轉身瞧著身後笑得雙肩直顫的兩人,欲言又止。
笑歸笑,李錦卻對這孩子話裏的信息格外敏感,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小小的院落裏,一定隱藏著重大的秘密。
他趁著孩子進屋的間隙,壓低聲音同周正講:“一會兒你去問問那個孩子,他家裏是不是經常有達官貴人來。”
七八歲的男孩,見到陌生人,不怕生,竟然十足傲氣地對上兩句,這一股小爺架子,與這破落的小院組合在一起,就和案發現場的種種細節一樣違和。
話音剛落,原本在屋裏燒菜的老婦,急匆匆邊跑邊說:“來了來了!哎呀!瞧瞧我,手忙腳亂的……”
陽光下,院子外,站著三個從未見過的陌生麵孔。
兩個穿著捕快的緇衣,一個帶刀,凶神惡煞。
劉阿婆臉上的笑意繃住了,她換了一副又詫異,又警醒的神情:“三位是?”
周正將六扇門的黑牌拿了出來,上麵雕刻的黑龍格外亮眼:“六扇門辦案,有些話想問問老人家。”
劉阿婆抓起圍裙一角,一邊擦手一邊打量:“六扇門?”
此刻,李錦笑意極深。
他目光注視著劉阿婆頭頂上那支玉簪,在陽光下透潤十足,絕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