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現場重建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個謎團,困擾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半晌,李錦望了屋外一眼:“我要再去一趟現場,看能不能找到凶器。”

找到凶器,這個謎團的答案,興許就會浮出水麵。

“我也去。”金舒說,“有些東西晚上看不清,白日裏應該會有其他的發現。”

李錦瞧著她,點了下頭。

昨日夜裏,月光之下那樣慘烈的場景,格外恐怖陰森。

如今白日再來,看著牆上地上斑駁的一切,更讓人覺得心驚。

置身其中,仿佛能夠感受到被害人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人心生憐憫。

那些飛濺的血痕,噴射狀的血點,密布在屋內每一處。

地麵上是淩亂的腳印,交叉著擦痕,劃痕,隨處可見。

李錦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痕跡,走到裏屋,從攤開的被褥下,找到幾張歪歪扭扭的文字。

上麵寫著短短幾行話語,卻透著輕生厭世的意味。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隻能默默忍耐?我不要來生,我要化作厲鬼,討一個公道!

公道?

他微微蹙眉,將紙拿在手裏,疑惑地轉身,就那麽一瞬,仿佛是上蒼有眼,李錦眼角的餘光正好瞟見了門框邊上,一根突兀的長柄。

他走上前,蹲下來看著它的樣子。

找到了。

那之後,在屋子角落的臉盆架下,最靠牆壁的位置,又發現了染著血跡,粘著受害人發絲的方形錘頭。

兩樣物品組合在一起,恰如金舒所言,是個長方形的鐵錘。

李錦將這錘子拿在手裏掂量了一下,看了又看,半晌才衝金舒開口:“金舒,你來同我演一出戲。”

冷不丁被喚了一聲全名,金舒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啊?演戲?”

“你站著別動就好。”李錦沒有過多的解釋,將手裏的錘子遞給了周正。

他繞到金舒身後,掄圓了手臂,擺出一副準備全力攻擊的態勢,好像那鐵錘就在手上。

這一幕,觸動了雲飛的神經,他往後退了幾步,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思量了片刻說:“金先生,你半蹲一下。”

金舒一臉迷茫,但還是如他所言,稍稍蹲下些許。

身後,李錦的高舉的手臂緩緩向下,在仿佛要觸碰到金舒後腦的時候,再猛然抬起。

手臂在空中,劃出幾乎完美的一道弧。

這看似不明所以的動作,在雲飛的眼裏,卻是一幅連貫的現場還原圖。

弧線上,那些飛濺的血點,沿著每一個切線,落在牆壁上。

那噴濺的的條條血跡,仿佛光影重現,在雲飛的雙眼中,完美的與牆壁上的重合在一起。

這個舞台裏,所有人的動作都被放慢。

雲飛眼中,那粒粒血跡,從牆壁上再次回到空中,回到那把帶血的錘子上。

它們用時光倒流,講述著曾經發生在這裏的一切。

他端詳著,指尖婆娑下顎:“被害人處於這個位置時,已經是無法支撐的狀態了。”

他邊說,邊抬手示意眼前的兩人:“兩位,往門口退一些,再重複一下這個動作。”

雲飛站在屋裏,仿佛將時間的絲線拿捏在手裏。

將現在與昨夜,這兩個永不相交的節點串聯,於腦海中控製著時間的前進與倒退,隨著李錦和金舒的演繹,將整個現場重現。

他仿佛看到凶手那窮凶極惡,不死不休的黑暗嘴臉。

仿佛看到被害人痛苦地掙紮,看著她拚命地嚐試奪下那把錘子。

仿佛看到她失敗之後,眼眸裏騰起的絕望。

仿佛看到她癱倒在那裏,眼眸裏漸漸失去最後的光亮。

飛濺的血痕,片片血手印,與紛亂的足跡一起,此時此刻,在雲飛的腦海中,組合成了一幅連貫的畫麵。

許久,他歎一口氣。

“被害人和凶手的搏鬥,實際上是從屋內門邊開始的。”他站在門口,“看這裏的腳印,在這裏,凶手一個大跨步之後,才開始發起進攻。”

他沿著腳印的方向,稍稍墊步,而後假裝拿起凶器,做向前掄錘的模樣:“所以,大門一側的牆壁上,相對其他牆麵,飛濺血跡較少。”

雲飛將自己腦海中構建的那些畫麵,以地麵痕跡為線索,連貫地演繹。

“被害人被擊打之後,有一個搶奪凶器的搏鬥過程。”他往前走了兩步,指著地上一塊半弧形模樣的擦痕,“大約在此處,搏鬥進入白熱化。”

比照著牆上飛濺的血點位置,他掄起手臂:“凶手從這個方向,擊打三下,之後在爭奪中又換了位置,在這個方向,擊打五下。”

他上前:“到這裏,受害人已經不敵,放棄了與凶手繼續對抗的想法,用最後的體力,嚐試逃離。”

再往前,他站在了李錦和金舒最初的位置上:“到這裏,地麵的血跡最多,血手印也都集中在此處。”

“我方才讓金先生蹲下,是因為到這裏的時候,根據牆麵血跡的位置,能倒推出一個切線,用來判斷出擊打的高度。”

“此刻受害人應該處於較低的位置了,凶手的擊打近乎直上直下。最後,受害人徹底失去反抗能力,倒在血泊中。”

聽完這些話,金舒愣愣地看著雲飛,半晌,她拱手彎腰,行了個大禮:“雲大人好厲害,讓金舒開眼了。”

雲飛淺笑,回禮道:“金先生過譽了。”

金舒是真的震驚。

雖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什麽法子,又是哪個流派。但是這根據現場痕跡,還原整個案情的現場重建,還真的頗有痕跡鑒定專家的風采。

在這種高人麵前,她不由擔心起自己的女子身份,稍稍往後挪了半步。

至此,李錦才較為肯定的點了下頭:“我心中已經有數了。”

他微微眯眼,麵頰**起一抹笑意。

凶器已經解開,現場發生了什麽也已經搞清楚,那麽這個案子的性質,呼之欲出。

屋內金銀未少,被害人也沒有遭到侵犯的跡象,除了圖財圖色之外,便隻剩下報複殺人與**殺人這兩個方向,比較符合現場的情況了。

李錦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雙手抱胸,扇子一下一下敲著自己的肩頭,陷入沉思。

直到小林縣令喚他第三聲,他才注意到。

“王爺,這死者的身份查清了。”小林縣令帶著黑眼圈,將手裏的紙張呈了上去,“此女姓連,來我小林縣不久,是個寡婦,去年喪夫,尚未再嫁,家中就她一個人。”

縣令頓了頓:“她平日裏除了和相鄰較近的劉阿婆有些來往之外,幾乎足不出戶。”

“此人現在何處?”看著手裏的信頁,李錦的目光落在劉阿婆的字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