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發生巨變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麽快。
兩條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腳下像踩了風火輪似的,一口氣跑到了大門口。
十分鍾的路程,她三分鍾就跑到了。
門是反鎖著的。
南嫿氣喘籲籲地趴在大門上,手指拚命扒拉著門鎖,想找到開鎖的機關。
可是越急越找不到。
她急出一身冷汗,身上衣服濕透了,風一吹,黏黏的,特別難受。
夜色越沉了,竹林被風吹出了嗚嗚聲,古舊的山莊更加陰森。
忽然,身後傳來男人的腳步聲,“咚咚咚”,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仿佛就在背後。
南嫿不寒而栗,扒拉門鎖的手,開始抖起來。
她想回頭去看看那個人,可是身體像被什麽凍住了似的,脖子也僵住不動。
潛意識裏,她害怕看到男人那張俊美的臉突然變成青麵獠牙。
忽覺肩膀上一重,多了隻男人的大手。
冰涼的,堅硬的,那溫度不像活人的手。
南嫿渾身一哆嗦,豁出去似的,猛地回頭,並沒有想象中的青麵獠牙。
麵前是一張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臉。
冷白如月的皮膚,薄而清爽的骨相,修長入鬢的遠山眉,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如果換上古裝,加上長發,直接可以去拍仙俠劇了。
男人好看成這樣,不是仙就是妖。
南嫿鼓足勇氣,使出渾身力氣打掉他的手,大聲喊道:“你離我遠點!”
林墨白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他默默退後幾步,帶著濃濃的歉意說:“真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我應該提前告訴你家母的情況,這樣你就不會嚇到了,是我疏忽了,抱歉。”
南嫿滿眼驚慌盯著他。
後背緊緊貼在大門上,渾身抖得像篩糠,答非所問地說:“林墨白,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林墨白一怔,幾秒鍾後,忽然笑了,笑得風流遐邇,天地失色。
“我當然是人啊,去找你時是白天,你忘記了?”
南嫿稍稍鬆了口氣,鬼是見不得光的,再說這世上哪有鬼啊。
她都被嚇糊塗了。
她又問:“你母親她,她到底生了什麽病?”
“她已經死了。”林墨白眸光瀲灩的桃花眼裏露出很深的悲痛。
那悲痛太過濃烈,灼傷了南嫿的眼睛。
她心裏不由得一陣悲傷,忘掉了害怕。
“請節哀,林先生。”她反過來安慰他。
“謝謝,已經不怎麽哀了。”
“林先生為什麽不去定作壽服,卻來找我?”南嫿心裏還是有點惱的,感覺自己被戲弄了,忍不住追問。
“家母十年前就死了。”
南嫿倒抽一口冷氣,“那,那剛才那具屍體……”
意識到不對,她忙又改口說:“死了十年,為什麽你母親的身體還沒有腐壞?”
林墨白忽然垂下眼簾,聲音低得像歎息。
“我父親生性風流,從不顧家,我和我媽相依為命,感情特別好。可是十年前,她忽然死了,車禍身亡。我怎麽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於是找人給她的身體做了防腐,把她保存了下來。這樣,她就能永遠陪在我身邊了。”
他笑了一下。
那麽美的笑容卻隻讓人覺得悲傷。
“我從來不覺得她死了。真的,隻要你當她還沒死,她就真的不會死。每次我回到家,第一時間就是去她的房間,找她說說話,高興的,不高興的,一股腦兒統統告訴她,就像小時候那樣。”
南嫿心裏一陣酸澀。
觸景生情,她想到陽陽。
三年前那場車禍,所有人都認為她死了。
陽陽小小年紀就失去相依為命的媽媽,是不是也是這般痛苦?
她心如錐刺,淚眼模糊。
林墨白不知她哭的真正原因,隻以為她是害怕。
他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溫柔地給她擦著眼淚說:“你真的不用害怕,我從來沒覺得她是個死人,從來沒有。她活著時是個溫婉美麗的女人,現在也是。在我眼裏,她永遠是這世上最溫柔最可親的母親。”
南嫿哭得更厲害了。
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麽也止不住。
每天早上,她都會用望遠鏡去看陽陽,目送他上幼兒園。
高倍望遠鏡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那雙漆黑漂亮的大眼睛裏滿含心事。
得是多麽沉痛的悲傷,才會讓一個年僅五歲的孩童心事重重啊。
她看得到他,卻摸不到,更不能告訴他,她還活著。
無奈、挫敗和強烈的愧疚感折磨著她,她心如刀絞,痛到難以言說。
看到南嫿哭成了一個淚人兒,林墨白心裏一陣疼痛,對她的憐惜更濃了。
他以為她在心疼他。
真是個善良的女人啊,他想,外表那麽孤傲,內心卻這麽柔軟。
她把她從來沒有向別人展示過的一麵,隻展示給了他。
多麽彌足珍貴,多麽令人心動。
胸腔裏某些沉睡已久的情愫破土而出,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懷裏,更加溫柔地幫她擦拭眼淚。
抬起手指把她散落下來的發絲一縷縷撩到耳後,他輕聲哄著她:“別哭了,沈小姐,不哭了,啊,不哭了,南嫿,南嫿……”
他的聲音充滿感情。
他對她的關係,在這一聲聲的呼喚裏發生了巨變。
“吱呀。”
黑色雕花大門徐徐打開,並肩走進來一男一女。
男人身形頎長挺拔,玉樹臨風。
五官俊美不凡,宛若上帝精雕細琢,寒星般漆黑好看的眸子透著睥睨天下的傲然氣勢。
一雙長腿修長有力,行走間自帶王者風範。
是霍北堯。
身側溫柔嬌怯,小鳥依人的女人,是林胭胭。
看到林墨白懷抱一個女人正安撫她,霍北堯和林胭胭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不由得好奇女人的身份。
可是她的臉深埋在林墨白的懷裏,誰也猜不出她是誰。
聽到動靜,林墨白緩緩鬆開懷中的女人,瞟一眼來人,垂下頭繼續給她擦淚,溫柔地哄慰她:“不哭了,再哭眼睛該腫了。”
霍北堯終於看清了女人的長相,神色一滯,俊美硬朗的臉沉下來,沉得快要擰出水來。
隨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這個女人是沈南嫿,不是南嫿。
一個贗品而已,一個贗品,和誰抱在一起,和誰親熱,關自己什麽事?
林胭胭更是大驚失色,怒火一下子竄到頭頂。
她無法控製情緒,怒氣衝衝地質問林墨白:“哥,你和沈南嫿是什麽關係?她為什麽會在我們家?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就把她往家裏帶?”
林墨白鼻子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抬眸,淡漠地譏誚地瞥她一眼。
他牽起南嫿的手,溫聲對她說:“南嫿,我們走,去我媽房裏。”
“南嫿”這個稱呼,又一次戳到了霍北堯的痛處。
他心裏一陣揪痛,仿佛林墨白手裏牽的是他的妻子,他的南嫿。
他想把她的手從林墨白的手裏搶出來。
骨節分明的大手抬起,又緩緩收回來。
他冷冷地站在那裏,看著兩個人親親密密地並肩朝前走,眸光漸漸變得鋒利。
那抹纖瘦高挑的身影是那麽熟悉,熟悉到令他心痛。
那分明就是南嫿的身影。
是南嫿的身影!
他長腿一邁,颯步流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