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盯住

桃寶兒神識隻能捕捉到一道殘影。

因為速度太快,身形又太縹緲,影子都好似連接成了一條線,朝著她飛速靠近,像是暈開的一道墨跡,哪裏都像是她,又都不是她。

她手裏握著對方的箭,都不知道把箭往哪兒紮。

身上靈氣運轉到極致,在周身催生了靈氣屏障,卻不曉得,她的靈氣屏障,擋不擋得住對方全力一擊。不能一直被動挨打,從上台到現在,桃寶兒覺得自己就是個沙包。

開始被無數羽箭射,她拚命揮劍格擋,現在又不知道敵人身在何處,下一擊會落到哪兒。

她太被動了,唯一的一次反擊,也不過就是抓住她的箭。

要怎麽化被動為主動呢?天地三重印,她現在還有什麽可以拿的?

敵人在空中,行蹤不定。

有風吹過臉頰,讓她額前發絲飛揚,微微迷眼。

哐的一聲響,是敵人已經近身,重重擊打在她的防禦屏障上。她用靈氣撐起的防禦頓時出現無數裂紋,儼然撐不住第二下,而此時,那敵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哪怕速度再快,她也行走在天地間,穿梭於清風裏。

桃寶兒想到她要借什麽了!

手指快速掐訣,桃寶兒伸手虛空一抓,那風倒灌入袖一般,卷得她袖口大開,而下一刻,她的神識融入風中,風吹過演武台,吹動台上獵獵飛揚的軍旗,也吹過台上稍稍有一絲慌亂,隱匿身形的於芳菲身上。

於芳菲隻覺得那風有些不對勁兒,吹在身上有一種奇怪的阻塞感,像是有一隻軟綿綿的手在推她。

她有靈氣屏障,所以那風刮得再大,對她的傷害也不算太厲害,不過她還是小心謹慎了一些,步伐隨之一變,身形又閃開,直接退到了桃寶兒背後。

手中匕首,更是瞄準了她纖細的脖頸。

那桃寶兒對此還渾然不覺,雙袖鼓風,一臉嚴肅地看著前方,以為她還在前麵?殊不知,她已經繞到了她背後!

手起刀落……

哐的一聲響,就見那支金箭突兀飛出,撞到空中,飛出一聲巨響。

緊接著,桃寶兒身後顯出人形,於芳菲手腕受傷,滴落幾滴血痕。她受傷後毫不猶豫地再次施展步法退開,然地上那幾滴血的存在,則是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她於芳菲受傷了。

此刻,桃寶兒還毫發無損。

陸水棲就開始喊,“桃寶兒,她傷了,你現在也別跟她耗了,我想到個好主意。”

旁邊的女將士斜睨他一眼,“你又有什麽昏招?不是叫她拖時間?”剛才還喊桃寶兒跟她耗呢,現在不拖時間了?

“箭都抓了還拖個毛!”陸水棲雙手擴在嘴邊做了個喇叭狀,“用劍祖宗斬她的箭,不認輸就砍斷!”

“劍祖宗你別連根箭都斬不斷,那可就丟臉了。”陸水棲還衝青華劍嚷道。

桃寶兒:“……”

別說,這還真是個辦法。

現在她已經能傷到那於芳菲了,找對了方法,不管是用她的箭,還是用青華劍,都能藏在風裏,與風一起捕捉到她的身影,既如此,那要拿下她還真挺容易。

但繼續打下去,勢必於芳菲會繼續受傷。

桃寶兒現在性子還軟,心也善,並不想繼續傷人。

於是她左手羽箭,右手長劍,沉著臉道:“於芳菲,你可認輸?”

話音落下,一直不怎麽配合的青華劍突然綻放出耀眼的銀芒,那光亮突兀出現,像是一道閃電,劈裂了比武台一樣。旁邊本來金光閃閃的羽箭光芒一黯,箭身都微微輕顫。

這金羽箭雖然品階也不低,但跟白曄曾用過的青華劍比起來還是遜色許多,此刻青華劍發起威來,那箭就震動不停,好似那劍自帶的劍氣,就能將金箭折斷一樣。

於芳菲臉色有點兒蒼白。

她修的是三生萬物,本命法寶就是那金羽箭,若箭受損,她修為境界都會大跌。本來金箭也不是誰都能折斷的,偏偏那桃寶兒手裏拿的劍,是曾經白曄上仙的劍。

這桃寶兒天仙修為也就罷了,身上穿的寶甲,手裏拿的劍,都是一等一的仙器,可她也不能說,你把鎧甲脫了劍扔了再來比試……

雖然一肚子憋屈,卻也得認了。

於芳菲顯出身形,衝桃寶兒行了一禮。她手腕上有傷,是被她自己武器給刺的,傷得不深,卻也是一個信號。

桃寶兒能抓到她一次,就能抓到第二次。

她的優勢就不存在了,所以哪怕不用折箭來威脅,她最終也是會輸。

於芳菲深深地看了桃寶兒一眼,“願賭服輸。九隊隊長於芳菲,甘願受罰。”

她之前說過,若她輸了,隊長也不當了,如今可不就輸了,那這隊長位置,就隻能讓出來。

桃寶兒把手裏的金箭還給她。

於芳菲接過箭,手裏握著那武器,才感覺到自己與箭的聯係回來了。這天地三重印,果然名不虛傳,被她取走的東西,若她沒有還的意思,就真的為她所用。

隻希望這天仙,可別像上一個那樣。

於芳菲暗暗盯了桃寶兒一眼,將箭放回弓弩裏,直接下了比武台。

這會兒有人不服氣地喊,“她贏還不是占著身上的鎧甲和手裏的劍!”

“你們九隊怎麽說?就這麽讓隊長被人欺負?”於芳菲作為一個女人能夠服眾,必有其過人之處,他們九隊的那些兵都很聽她的話,這會兒旁的人故意說這樣的話,無非是想煽動他們鬧事。

“隊長自有安排。”那幾人道。

倒是之前跟陸水棲嘮嗑的女將突然出聲道:“桃寶兒肯定會贏的,她傷了於芳菲的手,難不成你們忘記了?”

她點了這一句後轉身就走,顯然不想再多牽扯什麽,偏偏陸水棲還衝她揮手,一邊揮一邊說:“今兒聊得盡興,多謝你說了句公道話,改天請你吃茶。”

女將:“……”

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上趕子拉關係的……坐騎。

桃寶兒贏了比鬥,也算是勉強在鳳炎軍飛騎隊裏說得上話,至少那幾位隊長,雖然依舊拿眼睛瞪她,卻不敢明目張膽的說她不是了。

她已經通過考驗,打贏了九隊隊長於芳菲。

“九隊隊長得重新挑一個,你打算選誰?”

桃寶兒哪曉得選誰,直接道:“前隊長要交接,自然要把新交接的人給安排好。”她沒打算去動這些人,目前這情況,桃寶兒還是得給於芳菲一點兒麵子,不會真的叫她把隊長給交出來。但於芳菲又自己要願賭服輸,不肯繼續,那就把找新隊長的事情也交給她,在新隊長沒落實前,還是由她帶隊。

剛歇了一晚,上頭就有任務下來了。飛騎隊要出結界,打探外頭的消息。

暗族不能直接吸收天地靈氣,他們若是過來,得把靈氣轉換成適合他們用的怨氣血氣才行,所以呢,一旦發現了血池,就證明有暗族出沒,他們此次出去,就是探查血池的情況。

“一個血池,至多三個時辰便能建好。”

“一個低階血池,就能供給一百個暗族組成的隊伍。”

“所以我們不能讓血池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一旦發現血池要立刻毀去,若是出現了高階血池,就立刻要向軍中傳訊。”

桃寶兒一晚上都在聽這些講解,等到次日騎著青蛙出了城牆,身邊的人還在她耳畔念叨,“這次是例行巡邏,天仙不用過於緊張,隻需跟著咱們就好。”

不求立功,但求無過。先熟悉熟悉情況,以後再做打算。

“嗯。”桃寶兒現在對外頭情況不了解,目前來說,還是穩妥點好。

她帶著兩隊人,出了城牆,按照吩咐,朝西北方搜尋。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天,城牆外就是灰蒙蒙的,就連那陽光都沒有溫度,照在身上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涼意。

她出去之後沒多久,就感覺有些不對。

桃寶兒停了下來。

陸水棲問:“怎麽了?”

“好像有人在看我。”桃寶兒皺著眉頭道。

她話音落下,其他兩隊的人立刻戒備起來,隻是神識仔細搜尋,沒有發現半點兒異常。這才剛出城牆,也不應該有暗族,但總不能是牆內的人在窺視吧?

“不是後邊。”她內心約莫有一種感覺,看的人,並不在牆內。

一隊隊長裘楊手裏有隻白鳥。

那白鳥並非活物,而是煉製的法寶,卻跟真的鳥類無疑,活靈活現,此刻白鳥展翅,鳥羽依舊潔白無瑕,並沒有半點兒異常。

“不要疑神疑鬼,你第一次出來難免緊張,放鬆一些。”

雖說有點兒不滿,但都一起出來了,那就是戰友,這個時候,大家對第一次出來的新隊友,難免多了幾分寬容。

桃寶兒隻能點頭應下。

可是,她真的覺得,在她出來的那一瞬間,便有一雙眼睛,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