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夫人的盤算
靖安侯府春來院，大夫人一襲鴨青的纏枝蝴蝶對襟長袖，端坐在正屋裏，臉上滿是寒霜。
她瞧著跪在屋中回話的丫鬟，突然“啪”的一掌拍在了黃花梨木的八仙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盞跟著一跳。
她滿頭的紅寶石頭麵，也晃**起流光溢彩。
隻是，卻無法給她蒼白中透著病容的臉上，帶來些許色彩。
“怎麽偏偏是那個小賤人！”
“她蠢鈍如豬，怎麽可能救得了太後？”
“況且，不是說她的武功早就荒廢了麽，如何能鬥得過潛入皇宮刺殺的刺客？”
被她一通發問弄得瑟瑟發抖的丫鬟，頭埋得更低了，弱弱地抖著嗓子回話。
“奴......奴婢不知！”
“這消息也是奴婢從外頭聽來的，坊間都在傳。”
大夫人一聽這話，越發的火大了。
“你個蠢貨，那坊間的戲言能有幾分是真的？”
“去，叫人給我查！”
“我不信那小賤人會有如此機遇。”
“前幾日不是還傳她和恭王爺如何呢，不也隻是胡說八道！”
丫鬟不敢耽擱，忙爬起來匆匆退了出去。
一旁伺候著的莊嬤嬤忙勸道。
“夫人莫氣，當心身子，您這風寒才好一些。”
“咳咳.......無妨，今早吃了藥，覺得胸悶好了許多。”
大夫人輕咳兩聲，呷了一口溫茶潤嗓。
她緩了口氣才又氣道。
“這病來得凶，還不都是被沈家兩個小賤人氣的！”
“沈柔不識抬舉，非要把齊哥兒的事鬧大，害得咱們府，丟盡了臉！”
“沈嬌那賤人更是可惡，一個騷狐狸勾著齊哥兒，毀了親事不說，還娶了她這個外室生的卑賤庶女為妻！”
說到這，似是因動了怒，肝火旺起，又咳了起來。
莊嬤嬤忙上前給她順氣，又喂了兩口茶，才又好些。
“夫人得看開點兒！”
“先顧惜自個兒的身子才是！”
“您可是咱們靖安侯府的主子，這侯府上上下下，都指望著您呢！”
“再說，若是您再為那些小賤人生氣，豈不是正如來她們的意？”
大夫人歎口氣，擺了擺手。
”道理我如何不知？“
”可這心裏頭就是堵得慌啊！“
”我好好的齊哥兒，被沈家人霍霍成了什麽樣？“
”一想到這個，我的心就跟刀絞似的，疼得緊啊！“
大夫人捂著心口，眼淚已經止不住地往外湧。
“本來老太爺當年說要給齊哥兒定娃娃親，我就不同意。”
“那沈家是個什麽東西？”
“一幫子泥腿子出生，沒個規矩，能養出個什麽好女兒？”
“可，我哪裏做得了老太爺的主？”
“老爺也是個靠不住的，整日隻知道在女人肚皮上打轉，府裏的事，他哪裏肯上心？”
“若不是我早早悄悄出了手，這府裏還不知會出多少庶子庶女，跟咱齊哥兒搶呢！”
莊嬤嬤聽到她說這話，嚇得竄到屋門口，左右瞧了瞧。
見四周沒人，丫鬟婆子們都離得遠遠的，這才鬆了口氣。
“哎呀我的夫人啊，這話可不能再出口了！”
大夫人卻不以為然地冷哼道。
“怕什麽，現下即便老爺知道了又能如何？”
“這府裏他什麽事能做得了主？”
“我給齊家生了一兒兩女，給他光納妾就納了四個，還不算那些院子裏開了臉的通房。”
“他能把我怎麽著？”
莊嬤嬤知曉大夫人是在氣頭上，但該勸的還得好好勸勸。
“夫人，話雖如此，可到底你與老爺若是離心離德，便宜的還不是那院子裏的一群騷蹄子？”
“何苦來哉？”
“更何況，齊哥兒自打惹了禍，一直被關在院子裏不得出去，咱們這時候應該想著，如何才能勸齊哥兒好好給老侯爺認錯。”
“那麽大的事兒，老侯爺都說要奪了齊哥兒的嗣子身份，若真如此，豈不讓二房得了好處？”
大夫人聽罷，悻悻然地歪在椅子上歎氣。
“造孽喲！”
“我這一顆心全在齊哥兒身上，為著嗣子的身份，我為他想了多少主意，背地裏使了多少勁？”
“可你瞧瞧他！”
“眼下老侯爺還在氣頭上，誰說都不肯聽，我又能如何？”
莊嬤嬤見她似是沒了鬥誌，臉上不由得也跟著喪氣起來。
“哎，鬧這麽一處，咱們齊哥兒被禁足，那沈家小姐卻得了好，入了宮。”
“真是天道不公！”
“若是這坊間傳言屬實，她還得了那潑天的富貴，豈不更不公？”
正說著，突然，大夫人坐直了身子，眼睛也亮了起來。
“等等，你說若是沈柔那小賤人，真得了太後青眼，那咱家豈不是算成全了她？”
“啊？”
莊嬤嬤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臉茫然。
“這話說怎麽說的？”
大夫人興奮的站起身來扶掌說道。
“你想啊，若不是齊哥兒把婚書退給她，這事兒如何能驚動太後？”
“太後若不知曉她，又怎會招她進宮，更不可能讓她立了大功！”
“認真算起來，咱們可是成全了她！”
被她這一番話說得暈了頭，莊嬤嬤忍不住點點頭。
“好像也是這麽回事。”
“本來就是！”
大夫人橫了她一眼繼續道。
“更何況，你想想，如果她得了勢，最恨的人是誰?”
“是誰？”
“嘖，你個老貨，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當然是沈嬌啊！”
大夫人責備了句，才抬高聲音說道。
莊嬤嬤一下瞪大了眼恍然道：“對呀！大少奶奶搶了她的親事，又洞房之夜那般羞辱她，她定然恨死了大少奶奶。”
“什麽大少奶奶，啊呸，就是個勾引人的**！”
“不許喊她大少奶奶！”
“我不是吩咐過了麽，這府裏誰敢喊她大少奶奶，就給我發賣出去！”
“啪！”
莊嬤嬤忙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瞧奴婢這記性，大夫人饒了我這一回，奴婢再不敢了！”
“哼！”
大夫人冷冷瞪了她一眼，見她惶惶跪下磕頭，擺擺手。
“罷了罷了，你是我的奶嬤嬤，咱倆主仆情分自是與旁人不同。”
“起來吧！”
莊嬤嬤卻不敢托大，又磕了頭才小心翼翼起身。
“是老奴錯了，一時嘴快，竟忘了夫人的吩咐！”
“夫人對奴婢寬厚，奴婢卻更該感念夫人恩情，待會兒奴婢就自己領罰，罰三個月月錢，再到院子裏跪半個時辰。”
大夫人見她如此乖覺，滿意地點點頭。
“行了，月錢銀子扣了就行，小懲大戒。”
“我是不願罰你的，隻是這院子裏沒有規矩可不行，那些個小丫鬟們，如果各個都仗著我仁慈，蹬鼻子上臉，這府裏豈不是亂套？”
“你是我身邊最親近，最得用的，你得理解我的苦心。”
莊嬤嬤哪裏敢反駁，止不住地點頭如搗蒜。
“夫人做得對，本就是老奴犯了錯，該罰！”
“隻是這沈嬌的事兒，夫人預備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