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請族長去
有人躲閃，有人訕訕，有人愧疚，有人沉默。
沈仲謙卻隻有一腔的怒火。
“爹，你瞧瞧，這就是你要護著的人，她哪裏還把自己當做沈家人。”
“如此目無尊長，叔伯麵前呼呼喝喝，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如今她竟然還敢指責起長輩來，是誰給她的膽子！”
“今日將她逐出家門，就地打死！”
“免得出來門，四處招惹禍端，最終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他說到激動處，眼裏放出暴戾的光。
沈老爺子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重重喘了幾聲，再次睜眼，看向沈仲謙的眼神極為冰冷。
“夠了！”
他大喝一聲，用上了內力，振聾發聵。
沈仲謙臉一白，不敢與之對視，迅速低下頭。
沈老爺子一步一步，步履沉重地走到了上首的位置。
他對鍾伯說道。
“去，把族長請來吧！”
“是。”
鍾伯看了沈仲謙一眼，眉頭皺著，暗自搖了搖頭。
轉身離開。
“這......大哥，我們已經通知過族長了，他就在偏廳等著。”
“嗬，那這麽說，你們早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日非要將我孫女趕出去？”
“呃......”
開口的是三伯，他訕訕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大肚子，不敢回答。
沈柔此刻心中十分忐忑。
若是之前，老爺子疼她，就算沈家所有人與她為敵，她也不怕。
她相信老爺子會護著她。
但現在，她卻有些不敢肯定。
若沈老爺子應下了這些叔伯，將她趕走，她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真論起來，他心中自己已非他疼愛了那麽多年的孫女。
隻是......
她的心卻好似被什麽緊緊地勒住，疼得難以呼吸。
已經很久，很久未曾有人，全心護她，疼她，在乎她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這樣的親人，她便生出來些許貪戀。
隻願這份在乎，能停留片刻。
然而，不是她的，終究不是。
是她奢望了。
沈柔的眸子，星辰暗淡，霧霾深沉。
如果，沈老爺子在的沈府不是她可以駐足的浮萍，那她又該飛往何方？
她低下頭，安靜的立在廳中，被無數不善的目光驅逐。
沈老爺子沉默著，誰都不敢出聲，偌大的前廳，滿滿當當的人，卻安靜的針落可聞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許久，門外響起兩道腳步聲，
鍾伯扶著一個傴僂著腰，幹瘦矮小，牙齒掉光，褐色的老年斑布滿臉頰，年紀極大的老者走了進來。
沈老爺子見了他，立即站起，迎了上去。
其餘叔伯包括沈仲謙，也小心翼翼地躬身行禮。
“族長，耀宗不孝，深夜還要驚擾您！”
沈老爺子親自上去，攙著老人坐到了上首。
老人牙齒已經掉光，頭發也隻剩稀疏的幾根白發，
他坐下後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看了眼廳內的其他人，最後將視線落在了站在廳中間的沈柔身上。
他伸著腦袋眯著眼，似乎看不大清楚，語氣不確定地問道。
“她就是......就是沈柔？”
“對，她就是我大孫女！”
“嗬嗬，長得不錯，有福相呀！”
“是啊，將來是個有福的呢！”
沈老爺子似是和族長絮家常，但聽到沈柔耳朵裏，卻如一聲驚雷。
她詫異抬頭看向沈老爺子，卻見對方慈愛地笑著看她，那眼裏，分明是溫暖的。
沈柔抑製不住心中的巨大的歡喜，淚簌簌湧了出來。
“族長，今日勞駕您，是有一件事兒要您做個見證。”
“唔.....你是家主，萬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都多大歲數了，說不得明天，這族長就是你了。”
族長嗬嗬地笑著，顯然是個豁達的性子，對死亡絲毫不避諱。
沈老爺子卻一臉鄭重道。
“您在一天，便是沈家的族長！”
“今日，各房也都齊了，我宣布一件事。”
沈老爺子掃了沈仲謙，二伯，三伯，以及他們下手的一幹小輩。
包括躲在沈仲謙身後，得意洋洋看好戲的沈章則。
大家都將目光落在沈老爺子身上，等著他宣布將沈柔逐出沈家的決定。
而沈仲謙更是衝沈柔冷笑一聲，似乎已經想好了待會兒如何羞辱她這個棄女。
“從今日起，沈家正式分家，從此，大房二房三房，再不相幹！”
靜默片刻，驚叫四起。
“啊！”
“什麽!”
“大哥！”
“不可！”
......
沈柔也錯愕不已，
誰也沒想到，沈老爺子突然扔出了一枚如此分量的炸彈，直接讓前廳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不是逐沈柔出家，而是分家！
沈家自從鄉野遷徙到京都，如今第五代都已經出生，卻一直未曾分開過。
三房都住這棟府邸內，相處的也極為和睦，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他們以為，分家之事還早得很，更何況，沈家旁支依附嫡支才能在這京都立足。
若是分了家，各不相幹，那麽那些酒樓茶肆，那麽好的地段生意，早晚會被人盯上。
“不行！我不同意！”
“大哥，你這是何苦？”
“糊塗啊！哥，難道你為了一個孫女，竟然連我們這些兄弟都不認了麽？”
“父親，這逆女究竟給您下了什麽蠱，您怎麽全然不顧沈家叔伯兄弟，上上下下上百口人！”
......
所有人都在反對。
沈老爺子卻似沒有聽到，閉著眼睛不去看他們。
倒是一把年紀的族長，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們麵紅耳赤，隨即歎了一聲。
他轉頭對沈老爺子道：“想好了？”
“想好了，早該分了，隻怪我自己糊塗，如今才看透。”
二人的聲音不大，卻驚了眾人。
誰都未曾想到，族長竟然考慮都沒有，似乎完完全全支持分家。
沈柔挑眉看向老態龍鍾的族長。
她沒想到，沈家還有明白人。
“悔不當初，沒能早早聽您老的話，哎~~~”
“嗬嗬，還不算晚嘛，就跟你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呀就是心太軟了些。”
族長拍了拍沈老爺子的手臂。
沈老爺子站起身，抬起手指，虛虛指著呆若木雞的叔伯們。
“您瞧瞧這些個狼崽子，外頭是大把的肉，隻要膽子大點，怎麽樣都能吃個飽。”
“可如今呢，就盯著府裏頭這點蒼蠅肉，還越來越寡廉鮮恥，一個個把自己喂得肥頭大耳，反過來卻還要咬自家人。”
“他們當這沈家的東西，還都是他們都不成？”
族長聽了也跟著，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其餘叔伯全都白了臉，一個個相互對視，吸了吸那圓滾滾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