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舌戰叔伯
幾個叔伯見狀,都緩緩圍了過來。
三伯略顯富態,早年也曾習武,後來小腿受傷,便討了個閑差,私下開了幾間茶樓,據說生意不錯。
他先歎了口氣,一臉為難的對沈老爺子說道。
“大哥,咱們沈家先祖,當年跟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這才得了這麽個禦賜的寶貝。”
“咱們做後人的,已經不如先祖良多,隻能守著一點祖蔭辛苦度日。”
“好在還有禦賜之物在,才不至於淪落到,在這京都無立足之地的地步。”
“如今沈柔犯下大錯,還驚動了陛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禍害沈家,毀了沈家的根吧!”
他說得似是動情,又搬出先祖,其餘叔伯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她一婦道人家,不守婦道,連累家族,還有什麽臉留在沈家!”
“赤焰刀可是禦賜之物,當年先祖浴血殺敵,這才得了賞賜,若丟了,我們如何去見先祖?”
“可不是!九泉之下,愧對祖宗啊!”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句句不離先祖,似乎沈柔動了禦賜之物,就是刨了沈家的祖墳一般。
沈柔越聽越覺得好笑。
也難怪如今她這一輩,一個像樣的沈家人都沒有。
即便是他大哥,拿出去和那些百年世家的嫡子相比,也是墊底的存在。
倒不是說有多差,卻的確撐不起沈家的門楣。
然而,眼前的這些叔伯,卻還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兒。
隻看到了那金燦燦的禦賜之物,卻看不到沈家真正的敗落,早已悄然發生。
沈老爺子平靜的看了看眾人,臉上原本的怒意也似乎漸漸消散。
隻是眼角的皺紋,又深了幾分。
“你們真的要把柔丫頭逐出沈家?”
他低沉著聲音問道。
那語氣裏,仿佛壓著千斤重擔。
但叔伯們全然沒有注意,紛紛點頭。
如此意見一致,想必之前已經商議了很久,拿定了主意,隻等沈老爺子來,走個過場罷了。
畢竟,沈家如今的家主還是沈老爺子。
“爹,您看,不是兒子狠心,實則是沈柔闖下了大禍!”
“她平日裏荒唐頑劣也就罷了,還有侯府一門親事不愁嫁,平日帶累的其他各房的夫人小姐,跟著受了不少的白眼。”
“這樣倒還罷了,原本想著她出嫁後,會收斂性子,好好在侯府呆著,卻不想,剛過門就招來了如此禍端,這可絕不能忍!”
說著,沈仲謙狠狠地瞪了沈柔一眼。
見沈老爺子一直沉默,以為他已經默認決議,對沈柔冷笑嗬斥道。
“小小年紀,心術不正,蠢鈍愚昧!”
“不說目無尊長,就連親生父親你都敢不放在眼裏,還口口聲聲要與我斷絕關係。”
“這個家,你才是最可笑的那個人,現在就給我滾出沈府!”
沈柔見他得意,似乎大勝而歸的將軍,看著自己的手下敗將,心中不免好笑。
“嗬嗬,那敢問沈將軍,將小女趕出府後,小女會如何?”
“現在知道怕了?哼,晚了!”
沈仲謙挑著唇角嘲諷道。
“若你跪著給我認錯,好好求我給你條活路,我便送你一百兩做盤纏。”
“離開沈家,離開京都,去尋個山野之地好好做個農婦。”
“再不濟,投個道觀做個姑子,也好替你自己贖罪!”
沈柔越聽越想笑,忍不住噗嗤一下輕笑出聲。
沈仲謙被他的笑聲惹惱,大怒指她罵道。
“沒有將你交給侯府處置,已經是我對你的仁慈,莫要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
沈柔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反問。
“小女還是頭一回知曉,什麽叫無恥!”
“您這樣將您親生女兒拋棄,甚至逼上絕路,我還得感恩戴德?”
“我真是替我娘不值,當初就怎麽瞎了眼,看上了你這麽狼心狗肺,薄情寡義的無恥之徒!”
“要說沈家誰最該走,分明是你!”
沈仲謙被沈柔罵得滿臉通紅,抬起手一巴掌就打了過來。
這次沈柔卻不肯再陪他演戲,一個側身就輕鬆躲過。
“逆女,你還敢躲!”
“今日我便將你打死,也免得九泉之下,無顏見列祖列宗。”
沈柔冷冷盯著他,仿佛是在看一隻嗷嗷亂吠的瘋狗。
而四周的叔伯則紛紛對著沈柔指指點點,搖頭歎息,似乎她有多麽的不堪。
她看這一群早已被表麵的富貴迷花了眼的沈家人,不由得冷笑喝道。
“你的確無顏見列祖列宗,不光是你,還有在座的各位叔伯,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哪一個有臉見祖宗!”
“沈家的臉早都被你們給丟盡了!”
“我曾祖父沈烈,在血染的戰場上建功立業;曾祖母平南公主,武功高絕,為保護大興江山,保護先帝血染長街,而你們呢?”
沈柔指著,被他們好好供在前廳正中案上的赤焰刀問道。
“除了我爺爺,你們有誰上過戰場,殺過敵寇?”
“又有誰,考取功名得個官職,為大興鞠躬盡瘁?”
“你們一個個躲在這禦賜之物下,享受著吹捧與榮華富貴,便以為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
“笑話!”
“不過一群蛀蟲,一點點掏空沈府那點祖蔭,還得意洋洋,自以為是!”
“最可笑的是,一群長輩,一點擔當都沒有,就因為我動了禦賜之物,就恨不能立即將我逐出沈家。”
“一個個大男人,不知道保護沈家女眷,反而遇事第一時間就把我一個小女子推出去,但凡是有良知的人家,都幹不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沈柔站在廳中,掃看眾人,字字珠璣,聲聲如刀。
割開了沈府華麗的皮毛,露出來內裏早已腐敗不堪的骨肉。
方才還對她指指點點叫囂不已的沈家人,一個個麵色如土,張著嘴喃喃無法反駁。
“夠了!”
忽然,沈老爺子一跺木杖,威喝出聲。
沈柔收聲,眼裏透著不安看向他。
她一時嘴快,倒是忘了,好歹是血脈至親,她的話未免也過於刻薄了。
沈老爺子沒有看她,而是在每一個叔伯的臉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