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飯堂疑凶1
閻修竹？睿王？小主人？
巫零偷聽到薛學仁自言自語的話後，心裏對眼前這幅場景立刻有了全新的看法。
有關“血色星星”胎記一事已牽扯到三方勢力，隻不過她尚不清楚自己受到的委托是其中一方勢力？還是另有來頭？
薛學仁走後，巫零也跟著離開密室。
偌大的昭明書院突然讓她覺得神秘詭譎起來，屋簷下滴答的雨水和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花香，都讓她微微歎了一口氣。
午時二刻，巫零回到“宜香院”，她見裏麵並排的五間房裏沒有人，心思微微一動，身形如風的潛入到田小鳳的屋裏。
這間房的格局與旁邊幾間相差無幾，巫零觀察一番，見桌案上有一方筆墨和一遝紙，上麵寫滿了超度亡魂用的經文，字跡娟秀，甚是好看。
她拿起薄紙，心裏生疑，莫非田小鳳與蘇心瑤感情甚好？
彼時，有一陣腳步聲從院外漸漸傳來，巫零的身形颼地一下往側麵窗戶竄去，回到自己房中。待那腳步聲來到她房門前時，來者輕喚了一聲：“師妹，你在嗎？”
巫零將房門打開，臉上綻出明朗的微笑：“這不是魏師兄嗎？”
如今進了昭明書院，大家自然是同門師兄妹，這點巫零倒是心中有數，隻是聽起來不那麽習慣。
魏辰宇一笑：“我是這裏的大師兄，你初來乍到，恐諸多事情不熟，眼下即將到正午，我帶你一同去吃飯，熟悉一下環境。”
他沒有再靠近，而是撐著雨傘，站在房簷外的青石台上。
蘇心瑤死時見他，巫零隻覺得此人一臉鬱色，高高瘦瘦的不算好看，可今日見他從雨中來，倒覺得那張微帶笑容的臉像飄來的春風，讓人心生愉悅。
巫零轉身拿了雨傘，走出來，與他閑聊道：“師兄，我上次見你心思沉鬱，如今心情可好一些？”
魏辰宇客氣微笑：“好多了，謝謝師妹關心。”
巫零眸色微微一動：“師兄與那蘇心瑤關係可好？”
魏辰宇歎了口氣：“怎麽說呢，她到書院做工已有十年，我又是這裏的大師兄，平日裏總是要打些交道，如今見她慘死，你要說無動於衷，那都是假話。”
巫零點了點頭，沒再問別的話。
午時三刻。
魏辰宇帶同巫零一起走進澤園堂，不少學子朝她看來，有的無意，有的深惡痛絕，有的卻略表歡迎。
巫零心知，這些人看自己的態度大多與蘇心瑤有關。
魏辰宇道：“人有千千麵，不同的人眼裏自然有不同的印象，不同的印象自然會造成不同的感情。蘇心瑤的事情出現得太突然，有些師兄弟們對你有想法，你別往心裏去。”
他心思細膩，已察覺這一點。
巫零略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二人坐下後，巫零又好奇道：“大師兄，我聽聞蘇心瑤出身青樓，死前還與人共赴巫山，有人甚至說她無論自殺還是他殺都死有餘辜，不知道你怎麽看？”
魏辰宇歎了口氣：“人言可畏啊……”
他給她倒了一杯茶，巫零飲了一口，茶香嫋嫋，滿嘴清香。
魏辰宇道：“這是今年的新茶，是前些日子蘇心瑤為了大夥摘來的，自古英雄不問出處，不管一個人的過去如何，隻要他努力地活著，就應該值得尊敬。”
巫零一笑，心中也是感觸甚深。
她又問：“在書院之中，可還有誰與我一樣，是新到不久？”
魏辰宇搖頭：“書院快一年沒有新人進來了。”
“一年前呢？”
“一年前倒是有一個人，他……”
“大小姐的這身衣裳真是美啊，絲絛束腰纖細得和楊柳一樣。”
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聽起獐眉鼠目的，魏辰宇與巫零都不自覺地望過去。
那人看似二十出頭，貌惡不端，舉止輕浮盯著薛靈芸胸腰之間。
她今日穿了新裳帶了珠釵，那身水藍色的裙衫用金粉勾底，絢麗得讓人滿眼生輝。更絕美的是束腰用的絲絛，綴著羽毛樣式的合歡花，輕柔得像一團紅褐色的雪，透著喜光。
旁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個朱征仗著家裏有些臭錢，就這麽放肆！”
“什麽叫有些錢，他們家裏可是首富好嗎！”
“但也太囂張了吧，連薛小姐都敢調戲。”
“這有什麽，說起來，他們也是門當戶對，據說朱征去年就是為了薛小姐才來書院讀書。”
“讀書那也叫讀書？一個月下來沒上過三天課吧？”
“誰叫他家裏有錢呢？”
“也是……”
巫零聽了些閑言閑語，猜想此人大約就是方才魏辰宇未說出的“新人”。
她細細觀察起朱征，此人身長看起來有五尺六，而侵犯蘇心瑤的人，也正好身長五尺六。
薛靈芸踱步到朱征麵前。
他眼裏流露出一絲驚喜，忙挪開屁股，讓開身邊的位置：“來，坐這裏，挨著我。”
“誰要同你坐在一起。”薛靈芸眉眼一揚，眼角餘光瞥向周圍的人，聲音稍稍低沉了一些，“這裏是飯堂！注意自己的儀態！”
這一瞬間的神態很快落入到巫零的眼裏，她雙眸一眯，左袖在桌案下一揮，原是屬於薛靈芸的匕首從袖口飛出，急射而前，僅發出一絲極其輕微的聲響後，就插到朱征的桌案下。
匕首的寒光被桌案的木腳遮擋，卻不偏不倚地落入朱、薛二人眼中。
薛靈芸見後神情大駭，渾身僵立著無法動彈。倒是那朱征膽大，一邊使眼色，一邊偷瞥著四周，暗示她還有旁人在場。
薛靈芸這才反應過來，佯裝地撞了下桌角，蹲下來“哎呦”一聲，順勢將匕首藏好。
朱征極為配合地佯怒道：“賤人，活該！”
薛靈芸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此番試探的結果已顯然易見，巫零的目光一寒，這兩人就是造成蘇心瑤自殺的直接凶手。
“師妹你看，小鳳來送飯了。”魏辰宇渾然不覺這邊情況，隻抬眼見田小鳳拎了數個食盒走進來。
巫零的雙眸隨即晶亮起來，一同張望過去：“不知道有沒有酒？”
“書院禁酒。”
“……”
巫零歎一口氣，變得無精打采。
“他娘的，田小鳳你連規矩都不懂了嗎？先給老子送！”那個朱征又嚷嚷起來。
田小鳳一怔，手足微顫地拿起一個食盒向他走去，澤園堂裏所有人都注視著她。田小鳳膽怯走到朱征麵前，跪在桌案旁邊，打開食盒，裏麵一共有兩層，菜式精致，看起來非常可口。
“什麽東西？”朱征臉上露出輕蔑的神色。
田小鳳：“……”
她怔怔地低著頭，不說話。
朱征皺起眉頭：“老子昨天不是告訴過你，今天送酒嗎？”他突然一拍田小鳳的屁股，她嚇得尖叫一聲。
“啊！”田小鳳驚慌地叫了起來，“你、你想幹什麽？”
“說起來，老子來書院一年多，還沒見過你長什麽樣。”
朱征似來了興致，突然扯下田小鳳的粗布衣衫，她淒厲地叫了一聲，露出粉團般的肚兜和大麵積凹凸不平的燒痕。
“嘖，真醜。”
朱征一腳將田小鳳踹了出去，她摔得狼狽不堪，趴在地上倉皇地攏起衣衫。
“可惡！”
巫零心頭火起，拍桌而起，可還沒有走出桌案，就被魏辰宇攔下來。
他道：“你初來乍到，還是不要惹事，這事交給我。”
魏辰宇獨自走過去，將田小鳳扶起來：“別怕。”
他的聲音溫和，田小鳳卻始終低著頭，讓人瞧不出表情，隻能看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朱征罵道：“魏辰宇，你他娘的又管什麽閑事？”
魏辰宇道：“我是書院的大師兄，這事理應要管。”
“什麽狗屁大師兄……”朱征不屑一顧，語含譏誚。
魏辰宇眉頭一皺：“小鳳為你端來吃食，你怎能如此對她。”
“你他娘的來勁了，是吧！”朱征扛起桌案，怒氣衝衝地走到魏辰宇麵前，“一個窮書生也敢在老子麵前裝大爺，你他娘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老子今天就是把她吃了，也不管你的事！”
“魏辰宇！”
薛靈芸見情形不對，忙跑過來，扯了扯魏辰宇的袖子。
“我作為書院大師兄，這個事管定了！”他一縮袖子，渾然不顧地擋在田小鳳麵前，“田小鳳與你雖不是同窗，但也是書院之人，大家所食一日三飯皆是出自她之手，你不心懷感恩也就算了，還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不配在此求學！”
“王八蛋！”
朱征掄起桌案向他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