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冷氏兄妹
冷氏兄妹對巫零還算客氣，並未將她強行逮捕，巫零跟著他們兩人一同回到冷家，走進地牢，這個地方安靜到能令人發瘋。
地牢門口有兩名身形高大的家奴把守，裏麵是三道鐵門，四麵豎著高牆，沒有一扇窗戶，似乎比世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深暗一些。
冷華霖將一盞銅油燈懸掛在牆壁上，不好意思道：“眼下隻能委屈姑娘暫居於此，等我回稟爺爺後再做定奪。”
火光幽暗，空氣裏散發著異樣的潮氣。
巫零將目光轉向冷若離：“好妹妹，可不可以幫姐姐一個忙？”
冷若離這個人看似乖巧，其實和她爺爺一樣是個暴戾自私的人。她笑嘻嘻地過來：“姐姐想要什麽？”
巫零道：“我需要一條鐵鏈，手腕粗細的鐵鏈。”
冷若離笑問：“姐姐要鐵鏈做什麽？”
巫零微微一笑：“免得我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跑了。”
冷華霖其實早已看出端倪，再打量巫零時，眼底已起了一連番細微的變化。
冷若離笑了笑，眼裏透著幽暗的冷意，從懷裏拿出一隻小盒子，挾著一枚發著暗光的細針，放到巫零眼前：“姐姐，你要它嗎？紮進去後不疼哦。”
針尖漆黑，一望便知淬了劇毒。
巫零輕輕笑了：“如果你自認為是我的對手，你可以試試看。”
冷華霖低聲斥道：“不得對巫姑娘無禮！”
冷若離斜瞥了一眼冷華霖，又重新微微笑地看著巫零，可眼裏露出的殺氣和恨意。冷若離道：“我開玩笑的，姐姐又不是殺人犯，我怎會私自用刑呢？”
巫零：“……”
冷華霖道：“冷若離，你不過是冷家旁支，不要太自以為是。”
冷若離再次轉眸看他，那眼神似凝在他臉上，這種眼神很奇怪，像是憎恨，又不像是憎恨，像是怨毒，又不像是怨毒，總之十分複雜地剜向冷華霖。
冷華霖又道：“還不快去拿巫姑娘要的鐵鏈！”
冷若離：“……”
她心裏憋著一口氣，卻也緘默而溫馴拿來一條鐵鏈丟在巫零麵前，她什麽話也沒有說，就走了。
巫零對冷氏兄妹越發好奇。
他們的關係似乎很複雜。
冷華霖見冷若離走後，歎了口氣：“自從三十年前那件事情後，冷家人丁凋零，辦起事情來格外人手不足，要不然也輪不到她一個旁支女子出入冷家。”
巫零道：“冷家的年輕人就隻你和她嗎？”
冷華霖點了點頭：“姑娘別看我們家大業大，其實能信任的人並不多。”
他說話總是很坦誠。
這一點與冷老爺以及冷若離似乎不一樣。
可巫零卻還有自己的想法：“現在地牢之中就隻有你我二人，冷公子如果有什麽話大可直截了當地說。”
冷華霖微覺詫異：“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巫零道：“人與人相交通常都有目的，有的人為了親情，有的人為了愛情，有的人為了友情，有的人為了快樂，有的人為了權利，有的人為了不再孤獨，你冷公子又為了什麽？”
冷華霖：“……”
他不禁打量了一下巫零：“姑娘似乎很懂人心？”
巫零一笑：“因為人是最有趣的。”
她話已至此，冷華霖就不再兜圈子，他拱了拱手：“我與姑娘相交，的確是有一事相求。”
巫零道：“可是我隨身攜帶的‘軟劍’？”
冷華霖眼中含了驚訝：“你知道？”
巫零一笑：“你要我的劍做什麽？”
冷華霖立刻解釋道：“我並非貪戀姑娘的寶貝，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冷家有一鐵箱，相傳隻有‘紅色軟劍’方能打開，能打開鐵箱的冷家子弟就能繼任冷家家主之位。”
巫零道：“你爺爺百年後，冷家家主的位置自然是你的，你又何必急在一時？”
冷華霖幽幽地看著她：“……還有一個冷若離。”
巫零淡淡“嗯”了一聲：“她不是很聽你的話嗎？”
冷華霖冷冷一笑：“巫姑娘，這裏可是冷家……三十年前如果不是爺爺與他的兄弟屠殺冷家滿門，又怎麽會讓冷家人丁凋零至此呢？”
他臉色蒼白如紙，幽深的眼底透著濃濃的霜意。
巫零沉默了一下，心裏的想法起伏如海，過了會兒又問：“箱子在哪？”
冷華霖道：“被爺爺收藏著，我不清楚。”
巫零又問：“箱子裏有什麽東西？”
冷華霖道：“不清楚。”
話音落下後，他又誠懇道：“我不是故意隱瞞姑娘，隻是這件事隻有爺爺知曉。”
巫零又沉默半晌，淡淡道：“你將箱子找來，我可助你開箱。”
冷華霖雙目發光：“當真？”
巫零道：“當然是真的，隻不過……箱子裏的東西歸我。”
冷華霖：“……”
他詫異地問：“姑娘要箱子裏的東西做什麽？”
巫零道：“你不要問，能答應就算你的誠意，如不能答應，此事便作罷。”
冷華霖立刻道：“答應！我答應！姑娘待我如友，我自然也要有些誠意。”
巫零點了點頭：“你可以走了。”
她席地而坐，撿起地上的鐵鏈，將自己的雙腿捆綁起來，冷華霖看出她捆綁鐵鏈的手法和青哥一樣。
冷華霖道：“難怪姑娘會願意隨我回來，姑娘是想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研究這條鐵鏈嗎？”
巫零點頭：“青哥距離‘神樹’最近，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冷華霖心裏好奇：“可青哥沒有動機，他與春檬等人並不熟。”
“你怎麽知道他與春檬等人並不熟？”巫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抬頭看他。
幽暗的地牢裏似乎有種看不到的張力，像是有什麽情緒繃緊在空氣裏。
冷華霖微微笑道：“我也是胡亂猜測的，因為青哥在‘神樹’旁守了二十年。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
他拱了拱手，離開地牢。
巫零還在專注地研究鐵鏈，她似乎對方才發生的事情渾然不在意，可搗鼓半天都沒有結果。其實這種程度的鐵鏈是難以束縛住她這等武學之人，但如果她要逃，就必定要將其弄斷。
巫零無奈的放下鐵鏈道：“可青哥的鐵鏈並無斷痕……”
她起身拖著鐵鏈四下走動，引起無數回音。巫零觀察四周，她的視力雖不及“暗衛”，但終究是習武多年，比普通人的眼睛要好許多。
鐵鏈拖行而過時，地磚忽然發出一次空響。
巫零眼神微閃：“難道下麵有密道？難怪空氣如此潮濕……”
正在此時，地牢外出現一陣腳步聲，步聲漸近，巫零席地而坐，擋住密道入口。
冷若離奔進來，語氣慌張道：“姐姐快走！”
她頗為急切幫助巫零解開腳上的鐵鏈。
巫零在心裏歎了口氣：“你解不開。”
冷若離舉目望來，微顫著聲音道：“解不開也要解！我不能讓姐姐死在這裏！”
巫零心下起疑，仔細打量著她。冷若離的麵頰發青，像是被人打得青腫，再看她的手，掌心已破，有鮮血絲絲泌出。巫零問道：“怎麽了？”
冷若離眼眶一紅，強忍了悲痛道：“姐姐，我爺爺死了！現在外麵亂成一鍋粥……我為了闖進來，隻能和他們死拚！”
冷老爺死了？
巫零微微皺眉：“什麽時候的事情？死因如何？現場有何特征？你一一道來。”
冷若離搖頭：“我不知道……我隻遠遠看了一眼，但我懷疑凶手是冷華霖！”
巫零一笑，冷若離被她敏銳的目光看得心口突然一跳。巫零緩緩道：“小姑娘，姐姐可不喜歡撒謊的孩子……”
她摸了摸冷若離的臉，拇指上染了點顏色：“女子愛美，自然不會舍得在臉上留傷。”
冷若離一怔：“地牢光線這麽暗，你怎麽看得出來？”
巫零慢慢地擦掉拇指上的顏色，冷魅一笑：“你怕是沒有聽過我‘俠盜夜靈’的名字，我本就多疑。”
冷若離的脊梁開始冒著冷汗。
巫零道：“我猜你找我的目的也是為了‘紅色軟劍’對嗎？”
冷若離見她如此直接，竟一時忘了言語。
巫零幽幽一笑：“如果你能找到箱子，我就幫你打開，但前提是箱子裏麵的東西歸我。”
冷若離一聽，又驚又喜：“一言為定！”
巫零道：“一言為定。”
她笑得露出瑩白的貝齒，可眼神冷得好似被霜雪浸透。
地牢裏的光線太暗，冷若離沒有細看，就歡喜地離開。
巫零獨自留在地牢之中，心裏還在想，冷老爺之死是她開的玩笑？還是真有其事呢？
忽地，又有腳步聲傳來。
冷華霖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地牢。
他沒有拿著折扇，整個人也不再光鮮倜儻，而是說不出的害怕，更有說不出的悲痛。
巫零問道：“出什麽事了？”
他道：“我爺爺乘鶴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