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虞山龍嶺2
慕白的腳尖前已經滾落無數碎石，再往前半步，便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後麵的人見前麵不動了，輕輕地問了句：“出什麽事了？”
慕白沉聲道：“沒路了。”
“怎麽可能？”
“玉海山莊就在山頂，怎麽會沒路了？”
“就是，我們已經走了幾個時辰，按道理來說應該快到了。”
“……”
後方眾人的臉上不禁變色。
可無人曾經到過玉海山莊，大家都對這條路都不熟悉，即便是那位懷裏抱著黑木長匣的人也搖了搖頭：“傅莊主生前不喜歡外人到訪。”
慕白慢慢轉身，望了巫零一眼。
她輕聲道：“我也沒有來過，但傳聞玉海山莊確實就在前麵。”
“讓我看一下情況。”慕白慢慢蹲下細細觀察。
巫零忙關切道：“小心點。”
慕白輕輕“嗯”了一聲。
腳下寒風撲麵而來，震得耳膜欲裂，他不敢再有半點分神。
後麵的人漸漸安靜下來，就連穆思淵也微微皺起眉頭。所有人都在等待慕白的檢查結果，每個人都不敢出聲，害怕打破眼前的安靜。
慕白道：“這裏有一根鐵索綁在崖邊，看樣子是通往對麵。”
穆思淵問道：“難道我們要順著鐵索爬過去？”
後麵有人怒道：“開什麽玩笑！如此懸崖峭壁已經是飛鳥難渡，更何況現在起了濃霧，而且已經到了晚上。”
巫零望著前方，兩崖之間恐怕是個深穀，用一條鐵索相連，上山之人需憑借各自輕功飛躍過去，但隻要稍不留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眸底的顏色一下轉沉。
巫零微微側頭，躍過穆思淵，望著他後麵的黑衣人道：“你能帶我朋友過去嗎？”
“一張訃告。”
“成交。”
巫零嘴角一勾，再望著對麵時，雙眸清亮無雙。
“你不會是想……”
慕白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巫零摟住腰，整個人騰空而起。慕白望著巫零，那張明媚的臉上掛著狡黠的笑意正看著他。
兩人對視間，慕白感到一股熾熱的灼火撲麵而來，擾亂了他的心神。
他不好意思看她，卻忍不住想看她。
就好像他那雙手，想摟住她，卻又不敢動。
天地間最後一抹光亮落了下去。
山上似乎起了“啁啾”的鬼聲。
夜色如墨，慕白幾乎看不到腳下有什麽東西，可巫零卻能依靠鐵索的抖動頻次知曉方向，她如飛鳥般掠過，偶爾腳下一點，踩在鐵索之上，再躍起時又如蝴蝶般輕盈。
慕白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她嘴角微勾，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睛像是撕裂黑暗的唯一光芒。
巫零察覺到他的目光，揚起俏臉，對他盈盈一笑。
她溫熱的呼吸撲麵而來。
慕白佯裝淡淡地道：“不要東張西望。”
巫零突然掉下去，慕白下意識地緊擁了她，熔入骨髓的體溫一下將他點燃。如此熱烈的擁抱，即便腳下是萬丈深淵，也難以將他們打散了。
“哈……”
巫零踩著鐵索展動身形，雙足一蹬，再次躍起。
一聲狐狸笑，笑得好生燦爛。
慕白撇開視線沒再看他，可那雙環繞在巫零腰間的手也再沒能鬆開。
前麵的黑暗中出現了幾點橘色的光影，隨著巫零越來越靠近，那抹光亮也越發清晰，一棟巨大的宅院漸漸呈現在他們麵前。
巫零與慕白終於落到地上，慕白將他的手鬆開，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巫零瞧出端倪，悄悄道：“下次再讓你抱。”
慕白：“……”
他的臉一下紅得很徹底。
浩瀚的夜空中懸掛著一輪明月，寂靜的月色宛若流水，說來也奇怪，山崖這邊竟沒有一絲霧氣。
一位全身縞素的男子手持一盞白紙燈籠站在崖邊，見到巫零時，緩步上前，他看起來三十出頭，臉上髭須橫生，目光銳利，可一笑之後又顯得溫和友善。
他抱拳一禮道：“在下朱柯諭，是這裏的管家，不知二位是否有攜帶訃告而來？”
巫零將東西拿出來遞給他：“後麵還有兩個人，是一起的。”
可他們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過來。
慕白道：“難道出事了？”
朱柯諭笑道：“懸崖鐵索放在白天都是極難渡過，更何況是在濃霧深夜裏。二位要不要先進去休息一下？山上寒冷，在下已備好熱茶。”
“在這裏等我。”
巫零身形一展，踩著鐵索衝天躍起，很快消失在夜裏。
朱柯諭微眯著雙眼，歎道：“不愧是俠盜夜靈……”
可麵前是一片黑暗，而且一望無際。
慕白走到懸崖邊，夜風陰寒，他突然聞到一股極淡卻很熟悉的味道……
在夜霧彌漫下，鐵索之上極為淒清幽暗。巫零雙臂張開，在上麵走得甚慢，僅依靠鐵索抖動的程度，判斷出穆思淵和黑衣人大致的位置。
“你終於來了。”
這是黑衣人的聲音。
巫零停下來，問道：“思淵呢？”
“在、在下麵……”穆思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我們剛剛被偷襲了……”
巫零的掌心泌出冷汗。
眼下實在太黑，她根本看不見這兩個人的具體位置。
黑衣人突然道：“我距離你有一丈，左手抓著你的朋友，右手抓著鐵索，你的機會隻有一次，因為我快沒有力氣了。”
鐵索抖動了一下。
黑衣人似乎真的沒有力氣了。
巫零雙目一凝，閃電般迫近，出手奇快，一手抓住穆思淵，雙腳一縱衝天而起，讓他二人重新躍至鐵索之上。
黑衣人前後一晃，似乎因為體力消耗過多，站立不穩。巫零額上滲出冷汗，可沒想到穆思淵的平衡感極好，竟在鐵索上站住了。
巫零與穆思淵兩人合力保持平衡，才勉強將黑衣人穩住。
穆思淵臉上現出喜色，聲音恢複清朗：“我覺得經此一事，咱們就應該拜個把子，哦，對了，還要叫上小白。哈哈哈……”
原是緊張的氣氛突然一鬆。
巫零也微微彎起了嘴角：“去找小白吧。”
她雙腳一縱，帶著他二人再度飛躍起來。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三人才出現在慕白麵前。
他走過去：“還好嗎？”
巫零拍了拍他的肩，沒有說話。
倒是穆思淵徹底恢複了精神，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方才他與黑衣人是如何遭遇偷襲，又是如何險些墜落懸崖，最後又是如何被巫零救起。
管家朱柯諭笑著走過來，見巫零躬身一禮：“山上寒冷，在下已備好熱茶，還請四位入內休息。”
巫零點頭回禮，隨著他一同順著青磚鋪成主道走進山莊。
慕白落在人群最後，他趁旁人不注意時，在崖邊的鐵索前蹲下，熟練地戴上手套，徒手挖著泥土，那股熟悉的味道越來越明顯。
慕白麵色一沉。
隻見黝黑的泥土中竟混了一塊暗紅的血肉……
另一邊，穆思淵突然緊跟著巫零，偷瞥黑衣人時，臉色漸漸有些變了。
巫零低聲問道：“怎麽了？”
穆思淵湊到她耳旁，雙眼倏然睜大：“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遠處，一聲狼嚎，風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
一個黑色人影站在山莊最高處，巋然不動地俯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