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變化
夜幕降臨淺水灣，明亮絢麗的燈光點亮了這片小區。
郭鳴喬從書房出來，伸展一下僵硬的脖子，踩著拖鞋下了樓梯。
將最後一道菜端上餐桌時，洛心的腰已經酸得快要斷掉。
為了做好佛跳牆和今天這頓晚餐，她使出了渾身解數，在廚房呆了整整一個下午，長時間的站立讓從未幹過重活的她痛苦不已。
然而看見郭鳴喬的那一刻，她還是咬牙挺直了背脊以撐起自己優雅的氣質，將座椅拉開，雙手放在小腹恭敬道：“郭老師，可以開飯了。”
郭鳴喬落座，“露露呢？”
洛心心裏一驚，忙不迭轉身去找郭露，恰好此時郭露乘著電梯下來，自己驅動輪椅來到餐桌前。
看見被精心製作並且放在了餐桌中央的佛跳牆，郭露扯了扯嘴角，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臉上多了一絲耐人尋味的表情。
郭鳴喬卻以為女兒對今晚的菜品很滿意，心中既柔軟又寬慰，對安靜站在一旁的洛心多了幾分好感。
“動筷吧。”
洛心眼神緊盯著郭鳴喬的筷子，見他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落地，垂下的眼眸閃過一絲得意的光。
見郭露隻吃了幾口蔬菜就要放下筷子，洛心捏了捏拳，忽地出聲提醒道：“露露不是想吃佛跳牆嗎，怎麽不動筷呢，是阿姨做的不合你的口味嗎？”
她看似親切和藹的眼神仿佛隱藏了兩根針，直直地朝郭露射去。
這佛跳牆花費她好大功夫，明明是她說要吃的，現在卻碰都不碰，是在耍自己麽？
她話音剛落，郭露碗中就多了一塊肉，她抬眸，是郭鳴喬給她夾的。
“洛阿姨的手藝不錯，你嚐嚐看。”
郭露輕掀眼簾，漆黑純淨的眼眸看向洛心，後者卻依然笑得溫婉可親，沒有任何異常。
她收回目光，麵無表情地將那塊肉仔細咀嚼後咽下，淡淡道：“洛阿姨做得確實好吃。”
直到晚餐結束，洛心將碗筷收好，郭露看到幾乎空了的盤子，她才意識到，郭鳴喬竟吃了這麽多佛跳牆？
眸光不經意掃過廚房，郭露眼神倏地定格在洛心放在架子上的包。
趁著女人去二樓為郭鳴喬放洗澡水，她驅動輪椅去了廚房。
郭鳴喬回到書房，戴上眼鏡，打開電腦打算繼續潤色劇本細節，飽脹的小腹傳來些許不適感後他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如果方便請明天下午兩點來淺水灣52號，你可以帶著助理。】
對方秒回他【好的。】
就在他剛放下手機，一股燥熱感突然從胸口傳來，隨後蔓延到全身。
郭鳴喬擰眉，起身將暖氣關閉，但奇怪的燥熱感並沒有消失，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他額頭沁出熱汗，四肢百骸仿佛有數不清的螞蟻在爬動，說不上很難受，但心上仿佛有一隻手在撓著，讓他的心狂跳不已。
郭鳴喬索性脫下毛衣，穿著一件內衫離開書房，步伐沉重地走向浴室。
霧蒙蒙的浴室潮濕悶熱，透過玻璃，一個窈窕的身影若隱若現。
心像是被勾住了一般，郭鳴喬不自覺拉開玻璃門，朝那個身影走去。
洛心正在浴室放水，門口傳來男人腳步聲的那一刻，她的耳朵瞬間提了起來，靈敏地捕捉著男人的動靜。
當他看到郭鳴喬站在自己麵前，棱角分明的臉龐染上不正常的紅，眼眸暗沉地看著她時，她故意將胸口的長發攏到腦後，使自己的身材得以完整地展現在他麵前。
洛心將指尖伸進浴缸裏，輕拂幾下，“郭老師，水溫我幫你試過了，差不多可以了。”
郭鳴喬深邃的眼眸緊緊鎖住她的手，她每做一個動作都仿佛劃在了他的心上，他上前兩步，緩慢伸手，想要觸摸那近在咫尺的身影。
洛心心裏狂跳，眼神z逐漸染上迷離，她轉身，主動朝那雙手靠近：“郭老師......”
就在二人即將貼近，樓下客廳驀地傳來一聲巨響。
郭鳴喬渾身一顫，暗沉的眼眸瞬間恢複清明，觸電一般收回手，往一樓跑去：“露露——！”
洛心揚起的嘴角就這麽僵在臉上，隨後眼神陰鬱地砸向浴缸的水麵，濺起陣陣水花後，跟著郭鳴喬離開了浴室。
郭鳴喬趕到一樓，發現是女兒不小心打碎了花盆，他鬆了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女兒身邊，仔細觀察她的周圍：“露露，有沒有受傷？”
“沒有。”
郭露出奇的冷靜，仿佛打碎花盆的人不是她。
郭鳴喬正在清理碎片，她視線落在他身上，猝不及防開口：“爸爸，你不冷嗎？”
男人這才後知後覺地看向自己，抹了把自己的後背，竟然全都是汗。
“剛才暖氣開太高了......爸爸有點熱。”
他俯身繼續清理碎片，然而大腦卻怎麽也無法集中精神，像是被一根棍子攪亂了神經一般，一個失神，他的手被劃出一道血痕。
郭露心裏一緊，剛要開口卻被女人的驚呼打斷。
“郭老師！”
洛心衝過來，速度之快，郭露的長發都被風卷起。
她冷眼看著女人抓起父親的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心疼：“都怪我，沒看好露露，讓你受傷了。”
郭鳴喬下意識地看向郭露，卻和她冷冽的眼眸對上，像是心虛一般，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起身拿了張紙擦拭。
洛心臉上浮現幾分尷尬，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起身，正當她準備去拿掃把來清理事，身後傳來郭鳴喬帶著責備的聲音：
“我不希望再出現這種情況，如果露露被砸到該怎麽辦？”
言下之意就是她照顧不周，才會導致郭露失手砸了花盆。
洛心低頭，隱去眸中的陰鬱，訕訕道：“是我的疏忽，下次不會了。”
郭鳴喬沒什麽表情地點點頭，將現場的狼藉留給她處理，推著郭露回到了二樓。
“爸爸，你要拍新電影了嗎？”郭露突然出聲。
她知道郭鳴喬在準備一部新片，並且主角和自己一樣失去了雙腿。
甚至更確切的說，郭鳴喬拍這部電影大部分的原因是為了她。
對於父親心中對她的愧疚，她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是啊，等電影拍完了，爸爸讓你做第一個觀眾好不好？”
郭鳴喬寵溺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眼裏隻剩下慈父的和藹。
對於女兒性格的轉變，他比任何人都要欣慰。
父女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渾然忘了樓下還有個保姆正在打掃地麵。
“哐——”的一聲，洛心將碎片和花葉倒進垃圾桶裏，隨後泄憤一般重重放下垃圾桶的蓋子。
剛才郭鳴喬或許沒注意到，但她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在她被郭鳴喬責備時，那臭丫頭看著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炫耀一般的得意。
洛心眼睛裏閃過一絲怨恨的寒光，拿著包離開郭家，一邊走在路上一邊回想方才的情形。
明明郭鳴喬已經近在咫尺了，那丫頭怎麽就這麽巧打碎了花盆，將男人引向一樓。
難道說......
一個危險的想法在她腦海中浮現，隨後又被她快速否決。
她低頭自言自語：“不可能，這丫頭除了會發點脾氣以外還能耍什麽小花招？”
可跟之前在醫院相比，這丫頭似乎確實不太一樣了。
洛心眯了眯眼，加快腳步離開了淺水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