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們都是鏡中人（4）
“我這邊的情況是這樣的。我們通過技術手段，已經掌握並恢複了死者使用過的多款社交APP的數據，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微信消息以及相關通話記錄。初步統計，發現近半年來與之交往的男朋友高達十幾人之多。這位穿黑色帽衫衛衣的男士董智揚便是其中之一。”
投影幕布上出現了幾張董智揚的生活照。
年輕帥氣的他模特身材，穿著時尚，麵對鏡頭老練地擺拍POSE。
肇晟龍繼續介紹道：“董智揚，男，23歲，水城戲劇學院表演係大四學生，雖然知名度不高，但是已經參演了多部影視劇和廣告片，所以不少人看到他都覺得有幾分眼熟。”
“他當晚到死者家裏去，原因是什麽？”
“具體原因仍在調查之中，我們準備與董智揚進行一次正麵接觸。此前他在片場曾收到死者發來的微信消息，說自己懷孕了，想生下這個孩子。不過董智揚擔心影響到自己的事業，並不讚同早早結婚生子，為此兩人還發生了激烈爭執。死者一氣之下就把他拉黑刪除了。”
“上門求複合？”
肇晟龍分析道：“不好說，但是董智揚嫌疑最大卻是不爭的事實。死者當晚將自己懷孕的消息同時發給了三個男人，包括董智揚，其他兩人收到消息後立即現金轉賬並予以安慰，相約見麵詳談。唯有董智揚情緒激動，導致雙方爭吵。”
副所長洪濤皺眉思索著，微微點頭表示認可。
“這個董智揚現在在哪兒？”
“在片場，正在拍攝著名導演馮大剛的電影。”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還有心情拍電影？心理素質不錯嘛！敦袈，你們先把嫌疑人控製起來再說！”
“是！”
按照所領導的指示，宋慈所在的特案捕獵組立即驅車趕赴厚街影視城。
一路上，宋慈鬱悶不已，始終沉默著。
此一時彼一時，當今法醫學已經變成了一門綜合學科，現代化的專業監測設備以及專業鑒定手法再也不是憑經驗說話了。
即便是特案捕獵組的現場勘驗任務，也有法醫參與，在發現和收集犯罪的痕跡、物證，研究分析案情，判斷案件性質，確定偵查方向和範圍等等方麵，為破案提供線索和證據。
最讓人沮喪的，是毫無征兆地突然從刑獄天才變得一無是處。
一向自信的宋慈有些不知所措，即便他已經做好了發言的準備，可是在案情分析會上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當然，就算讓發言，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特案捕獵組通過現代化的技術手段掌握了如此詳實的資料，包括死者以及嫌疑人的個人隱私一覽無遺，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也感到難以想象，隻能作為工具人隨波逐流。
被那種深深的挫敗感纏繞，宋慈破天荒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天賦。
與之同車的是特案捕獵組組長敦袈。
他一邊開車，一邊沒話找話跟宋慈套近乎，“小宋，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心細如發，確實是塊幹刑偵的好苗子。看來你能進捕獵組，也不全是因為警察局長的父親。”
敦袈顯然還在為兩人剛見麵時的唇槍舌劍耿耿於懷。
宋慈賭氣道：“敦警官是在嘲諷宋某嗎？！是啊！比起諸位同仁的專業知識，在下簡直一無是處，徒留笑柄！”
“你就別謙虛了，既然洪副所長讓我傳幫帶。放心，保證讓你一年出徒。”
“試問敦警官有什麽資格做宋某的師父？”
“要求還挺高。怎麽？不樂意啊？聽說你畢業於水城醫學院法醫學專業？”
“結業證書顯示進修班性質，不過是混日子而已。”
“有女朋友了嗎？”
宋慈警覺地看了敦袈一眼，正色道：“大丈夫誌在四方，豈能被兒女私情團團裹挾？宋某時下暫未考慮婚配，隻想在特案組有所成就，千萬不能拖諸位後腿。”
這番肺腑之言引得敦袈哈哈大笑。
宋慈一時摸不到頭腦，納悶地望著他。
“敦警官懷疑宋某言不由衷？”
敦袈忍不住嚷嚷道：“少他媽給老子來這套，以為別人都是瞎子嗎？我告訴你，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那天我們捕獵組的錢濡玉恰巧看到你和寧安分局宣傳幹事景小魚漫步海邊，你還肆無忌憚地摟著人家姑娘的腰。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
宋慈麵不改色心不跳，解釋道：“敦警官，眼見不一定為實。沙灘鬆軟，僅僅相互幫扶而已，也是合理解釋。”
“別緊張，我沒說你跟景小魚的死有關，另外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可管不了那麽多，不過我們捕獵組巾幗不讓須眉的錢濡玉警官始終特別關注你，難道你就沒有任何感覺嗎？”
“錢濡玉？”
“對啊！不光拳腳了得，而且人長得還漂亮。年齡嘛！比你大三歲，不過女大三抱金磚嘛！小宋，如果你對錢濡玉有意思，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做一回紅娘，保媒拉纖。”
這番話半真半假，宋慈皺眉望著敦袈，不知該如何表態。
“到底行不行？痛快點兒。”
宋慈嘲諷道：“敦警官，既然你有保媒癖好，何必穿著一身警服？宋某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敦袈一樂，“小宋啊！我其實早就看出來了，你小子將來一定前程似錦，平步青雲，有朝一日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幫捕獵組的兄弟，還有我這個不稱職的師父啊！哎，洪所讓我帶帶你，知道吧？”
“想做宋某的師父，恐怕敦警官還沒有資格！”
閑聊間便抵達此行目的地——厚街影視城。
兩輛掛著民用牌照的警車一前一後停靠在影視基地的停車場，不遠處聳立著碩大的標識招牌，顯示“厚街影視基地”字樣。
宋慈和敦袈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在車內穿戴警用通訊裝備，檢查隨身攜帶的槍械、手銬。
錢濡玉和肇晟龍隨後上了他們的車，眾人商量具體抓捕方案。
通過定位嫌疑人董智揚的手機，已經確定他所在的位置是“盛世唐宋旅遊景區”，但是也可能存在因為片場拍攝導致人機分離的狀況。
另外，電影拍攝現場演職員眾多，環境較為複雜，為防止打草驚蛇，組長敦袈決定先派一名警員便衣進入片場確定目標，同時其他人進行外圍布控，防止嫌疑人脫逃。
“頭兒，我去！”
錢濡玉是捕獵組唯一的女性，經常執行此類偵察任務，自然責無旁貸。
她正要下車，卻被敦袈阻止了。
“哎，小錢，等一下，今天讓小宋陪你一起去。”
“有這個必要嗎？”
錢濡玉不屑地看了宋慈一眼，習慣性地活動著手腕。
“成天隻知道談情說愛的公子哥，一旦走進電影片場，麵對美女如雲的場麵，恐怕兩隻眼睛都不夠使了吧？哪還有心情辦案抓人？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車裏吧！別給我添亂。”
宋慈不急不躁地說：“看來錢姑娘對在下有所偏見啊！不過這也不能怪你，都是宋某的錯。我初來乍到，還望姑娘多多提攜。”
麵對有禮有節的宋慈，錢濡玉也不好再說什麽了，隻能勉強同意。
“行吧！進去之後不準擅自行動，聽我指揮。”
宋慈和錢濡玉先後下了車，兩人朝影視基地走去。
留在車內的敦袈和肇晟龍心照不宣，望著這對年輕男女離去的背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頭兒，您又亂點鴛鴦譜了對不對？”
“你看出來啦？”
“不用猜都知道，您肯定撮合宋慈和錢濡玉來著。”
“不可以嗎？”
“說了沒有？”
“什麽？”
“小錢的特殊情況。”
敦袈壞笑道：“當然不能告訴小宋，必須給他一個驚喜，怎麽啦？你覺得有問題嗎？”
“其實也沒問題啊！男未婚女未嫁，可以正常交往。不過小錢因為腹部受傷不能生育，這一特殊情況你應該提前跟人家說清楚。否則得知真相把小宋嚇個半死，恐怕也不太合適吧？再說了，婚姻戀愛靠緣分，你也不能見個男的就拚命給人家推銷小錢啊！”
“你知道原因！”
肇晟龍搖頭歎息道：“是，我知道。小錢的父親因公殉職，作為他的戰友，您想盡快幫小錢找個好歸宿。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也不能操之過急啊！”
“我覺得小宋跟小錢挺合適的。”
“合適嗎？一個紈絝子弟公子哥，一個精通槍械、格鬥的特種兵？”
敦袈一樂，淡定地說：“緣分來了擋不住，沒準兒他倆還就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再說了，小錢的父親跟我們宋局長的特殊關係，如果這事能成，那就是天注定啊！至於孩子，即便不能自己生也可以領養一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