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糖葫蘆
許清墨察覺到了花楹的目光,沉默了半晌,然後輕聲說道:“她都敢要我的性命了,你覺得她一個女兒家有這麽大的膽量,她的背後必定有人,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後宅之事,沒我們想的那麽簡單!我以前隻是覺得她小打小鬧,懶得與她計較,但是她既然已經與許家分了心,那她的所作所為,可就不是小打小鬧了!”
花楹恍然大悟。
許清墨熟讀四書五經,能文能武,許大將軍曾經不止一次惋惜,說許清墨生做女兒身,若是她生做男兒身,必然會是一個能文能武的謀將,可護一方太平。
這些年,二姑娘鬧騰的那些事,姑娘從來都是知道的,隻是不屑與她與爭那些釵環衣裙,她向來不看重那些,隻覺得,若是許清靈喜歡,那便由著她拿去就是了,不過都是些身外之物。
但是這一次,許清靈竟然想要謀害許清墨,若是被他們算計成功了,那麽接下來,他們想要的,可就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了。
許清墨看著花楹一點點明亮的目光,知道她是明白了,便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你們去休息吧,明日大哥回來,別到時候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花楹想起自家那位把姑娘放在掌心上寵愛的大哥兒,眉眼都帶了笑:“花楹知道了,姑娘也早些休息!”
花楹服侍許清墨躺下以後,就離開了,許清墨躺在這張滿是粉嫩床幔的**,依舊有些恍惚,好不容易睡著了,夢中卻總是那些金戈鐵馬。
夢中時光荏苒,她似乎是一縷輕魂,她看到了自己的墓碑,無名無姓,自然也無人祭拜,許清墨想,這大約便是自己死後的模樣。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皇帝駕崩,太子登基,謝蘇羨終於還是坐上了那個他魂牽夢繞的位置。
許清墨坐在自己的無名碑上,有些呆滯,不悲不喜,大約亡魂就是如此,沒了什麽七情六欲。
隻是許清墨怎麽都沒有想到,作為一個無名碑的她,竟然在某一日,迎來了一個人的祭拜。
沒有酒肉,沒有紙錢,隻有一串糖葫蘆。
許清墨看著眼前這個潦倒的男人許久,才想起來,這就是那個給了她一卷草席,還給她立了個無名碑的人——孟和桐。
許清墨看著孟和桐許久,隻覺得好笑,好好的一個紈絝,竟然變得這麽潦倒,縱然他不學無術,但是家中的那些的金銀財寶,總是能讓他此生無憂的,難不成是染上了什麽不得了的惡習,輸光了家長的銀錢?
“我娘死了!”孟和桐的聲音很輕,輕的許清墨差點沒有聽到。
許清墨就坐在自己的石碑前,就這麽看著孟和桐,而孟和桐低著頭,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她怪我,怪我害死父親……可她不說,隻是依舊像從前那些對我,關懷我……哪怕她罵我一頓,打我一頓,也好過在我麵前強顏歡笑不是……”
孟和桐說的細細碎碎,許清墨隻聽了個大概,他大約是在悔恨自己害死永昌侯的事情。
許清墨並不知道永昌侯府曾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永昌侯離世後,這位世子爺一直不肯襲爵,每日裏隻知道醉生夢死。
隨後,孟和桐便走了。
許清墨看著地上的那串糖葫蘆,有些發愣,沒過多久,就有附近的小乞兒來撿走了這串糖葫蘆。
許清墨看著那串沾了灰塵的糖葫蘆,忽然有些想念那個味道。
後來,這位世子爺便時常來,每次來,都會帶一串糖葫蘆,雖然許清墨不知道,這位世子爺為什麽尤其鍾情給她帶糖葫蘆,但是有人能記得她,她也挺開心的。
那是一個雨天,孟和桐來了,這一次,他多帶了一串糖葫蘆,一串給許清墨,一串他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了,那一日,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石碑,他似乎消瘦了許多。
就在孟和桐吃完那串糖葫蘆以後,許清墨聽到孟和桐說:“你說,你一個能帶刀上戰場的女人,怎麽就輸給了謝蘇羨那個狗雜碎呢?”
許清墨愣著了,她愣愣的看著孟和桐,而就在那個瞬間,孟和桐抬起頭來,雨幕中,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遠處一聲天雷,許清墨在孟和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墨墨!”
許清墨猛然驚醒,而她的身邊,坐著的,正是連夜趕回來的許延泉,許清墨有些懵:“大哥?”
許延泉滿眼的擔心:“我聽說你落水了,可是無礙了?”
“早就無礙了!”許清墨看著許延泉,忽然看到他脖子上的傷口,目光驟然變了,“大哥,你的脖子怎麽受傷了?”
“嗯?”許延泉頓了頓,摸了摸脖子,隨後反應過來,“回來的時候聽說你落水了,就快馬加鞭的回來,路上的碎石崩起來,劃傷的,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傷口!”
許清墨這才鬆了口氣,定睛一看,才發現許延泉渾身塵土,儼然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大哥可是還未去陛下那裏?”
“還未去,一路上隻想著你落水的事情,旁的事情都先等一等!”許延泉看著許清墨,輕聲說道。
許清墨皺眉,趕緊起身,推著許延泉往外走:“那可不成,大哥快些去宮裏,去麵聖……衣裳也不要換了,就這般去,快些!”
許延泉有些懵:“這是怎麽了,這次的事情你大哥我辦的很好,陛下不會為難我的!”
許清墨自然知道皇帝不會為難許延泉,畢竟現在的許家如日中天,可是前世裏,許清墨清晰的記得,許延泉出事的時候,有一份奏折,寫的便是許延泉瀆職,辦事回京不先稟報事務,而是回了家,對皇帝,對朝堂不忠,不敬!
“朝中大事要緊,你快些去!”許清墨有些惱火,用了些力氣,才把許延泉推了出去。
花楹雖然不明白許清墨這是什麽意思,但是也沒有多問,她知道許清墨向來是個心裏有打算的,她讓許延泉先去陛下前匯報事務,總是有她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