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寡婦門前
中年男人四十多歲,皮膚黝黑,胡子濃密,額頭卻已經呈現半禿狀。牙齒是黃的,應該是常年抽煙導致。身高不是很高,身材卻很臃腫,
濃眉小眼的,透著一絲猥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走出來的方向。
挑著眉,一臉若有所思地問我,“小夥子,看著很麵生啊,你不是我們村的吧,你來幹什麽?”
“我……”這人顯然看到我是從月娥姐家出來的,如果我說我是外村人,月娥姐又是個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恐怕傳出去對月娥姐不利。
“我是月娥姐的弟弟,放暑假,來看看我姐。”
中年男人顯然不太相信,“你這匆匆忙忙地幹嘛去?”
“我姐病了,燒得厲害,她讓我上胡嬸兒家拿點藥。大哥,你讓我趕緊去吧,等下我姐人燒傻了。”
他這才讓開了道,“去吧,好好照顧你姐哈。”他特意在“照顧”兩個字上麵加重了語氣,透著一絲的不懷好意,一雙眼睛也死死地盯著我。
走出去好幾米遠了,我還聽到他們大聲地議論,“糊弄誰呢,說不準啊,白天姐姐弟弟,晚上死鬼寶貝的。”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那個中年胖男人也正好回頭笑著看我,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明顯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你別說,那小娘們看著就賊帶勁兒,有機會我也想試試,應該能嚶嚶嚶哭很久吧。”
我隻能捏緊了拳頭,快步離開,把這些葷言葷語拋在腦後。
胡嬸兒家很好找,跟月娥姐家一樣,一條羊腸小道通到底就是了。
院子裏有個老太太在翻曬草藥,看著也不過五六十歲的樣子,頭發花白,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卻一直露著慈祥的笑容。應該就是月娥姐說的胡嬸兒。
她家的院牆不高,我就直接站在院牆外麵朝裏麵喊,“您是胡嬸兒吧,我月娥姐病了,叫我找您拿點藥。”
胡嬸兒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我,“月娥病了啊,有什麽症狀嗎?”
我回答,“可能是昨天回來淋了雨,現在有點發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哎呦,這風寒可大可小,你等我拿點東西,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胡嬸兒別看上了年紀了,身體依舊硬朗。可能是著急去看病,健步如飛的,我要緊趕慢趕才能跟上她的腳步。
等我帶著胡嬸兒到的時候,月娥姐燒得更嚴重了,都開始說胡話了,隻是聲音很小,像是夢囈,聽不清楚。
胡嬸兒一看,臉都白了幾分,把了一下脈,“你也不早點來,這人都快不行了,這麽燒下去可不行。”
然後從她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紙包給我,“先去把這個煎上,再燒一壺熱水來。”
我不敢懈怠,馬不停蹄地去煎藥,還好月娥姐家有現成的煎藥爐子。
我跟胡嬸兒一直守著,折騰到晚上,月娥姐可算是退燒了。
中途,我碰上的那個中年胖男人還來看了一眼,好像是想確認月娥姐是不是真的病了。
我問胡嬸兒他們是什麽人,不是說村裏的年輕人都搬走了的嗎。
胡嬸兒說,村裏有個老太太快不行了,這些人是她的子女孫兒。
月娥姐的燒雖然是退了,但是她喝了藥又睡了,胡嬸兒說如果到下半夜的時候不再燒起來,才算是沒事了。
那現在這種情況我又走不了了,我不可能叫胡嬸兒一個老人家在這兒守著,老人家身體也吃不消。
好在月娥姐是病著的,應該不會發生昨天晚上那種狀況。
果然像胡嬸兒說的一樣,月娥姐半夜沒有再燒起來,第二天整個人就好多了。
看月娥姐好得差不多了,我就準備要走了。雖然手機一直沒信號,但是電也快耗沒了。
月娥姐紅著眼睛問我,一臉的舍不得,“一定要走嗎?”
我沒有說話,隻是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我跟爺爺說好的前天到家的,這都失聯兩天了,得趕緊回家看看。
我還要去問一下老根叔,為什麽那天把我扔在山裏。
月娥姐看沒辦法說服我,就騎車把我送到了山腳下,給我指了去汪家村的路。
我把我的手機號碼留給了她,“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說到做到,叫你一聲月娥姐,你永遠都是我的姐。”
我沿著月娥姐指給我的路往前走,雖然我沒什麽記憶,但是印象中應該是沒錯的。偶爾會有路過的,好心的村民問我要不要搭車。
我有了老根叔的前車之鑒,不敢再隨便搭別人的車,寧願自己走回村子。
到快中午的時候,我才到家,整個人被夏天毒辣的日頭曬得渾渾噩噩的。身上全是汗水流了幹,幹了流之後的汗臭味。
幸好還記得表姑的家在哪,原本以為會挨爺爺一頓臭罵,到家才發現家裏竟然沒人。表姑和爺爺都不在,爺爺明明說在家等我的。
在農村,不出遠門,一般都很少鎖門的,我順利地進了門。
正在院子裏打水衝涼的時候,院子外有人路過,
“你是山子吧,好多年不見,成大小夥子了。”
外麵的人我不認識,我隻好敷衍地點頭說是,順便問了一句,“大哥,你看到我爺爺跟我姑了嗎?”
“這孩子,論輩分,你要叫我一聲叔。”
“你爺爺啊,呦,可能去剛子家了。他家最近辦喜事呢,跟你們家也算是沾親帶故的,可能喝喜酒去了。”
果然,過了飯點,爺爺和表姑就回來了。
爺爺見到我,表情很難看,黑得比墨水還黑,一言不發的。當年爺爺的腿落下了殘疾,早些年的時候還行,現在年紀大了,行走都要拐杖輔助。
我狗腿子一樣地上前給爺爺又是敲背又是捶腿的。
我叫表姑去給我做飯,從昨天到現在,就沒吃過一頓飽飯,餓得我快兩眼昏花了。
然後跟爺爺說了我被老根叔走錯路,扔在了半道上,去了黑水村的事情。
爺爺一直黑著臉,沉默不語。我以為他是生氣我這兩天的“失蹤”。
等我說完之後,他才說了一句,
“黑水村不可能還有活人,在很多年前,都被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