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詭眼妖婆
我一直記得老頭那時候對我說的一句話:掌燈人是不需要朋友的。
後來我問過爺爺,爺爺說,掌燈一門掌燈招魂,都是族脈相承,一律不得外傳,向來是獨來獨往的。
隻是到小道士爺爺這一輩的時候,家族凋零,隻剩下他這一脈。而小道士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又意外身亡。如今,掌燈一脈,就剩下小道士一人。
“我的日子不多了,隻求你答應我一件事。當然,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威脅你,哪怕你不答應,我也會給你祛毒。”
“爺爺,您說。”我不得不感歎,這老頭真雞賊,他這麽說,我一點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一洋把你當朋友,我希望你也把他當朋友,這輩子都不要背叛他,你做得到嗎?”
我確實沒想到老頭跟我說的竟然是這個,一時間有點懵。
“爺爺,您放心吧,我們宋家都是重諾的人,我宋山河絕不背棄朋友。”
他展顏一笑,就像壓在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了一樣。我發現這老頭也沒有我記憶中的那麽討厭了,更多的,像是一個遲暮的老頭兒。
我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小道士依舊等在門外,見我出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隨手帶上的門。
他皺了皺眉頭,“你跟爺爺說了什麽,爺爺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笑過了。”
我白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們太無趣了,明明是個挺可愛的老頭。”
小道士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我,卻難得地沒有反駁我,“去吃飯吧,娟姨做好飯了。”
吃飯的時候,娟姨一直看著我笑,看得我毛骨悚然的,拚命地給我夾菜。我右手動不了,左手又不太會使,隻能用勺子吃飯,娟姨就差親自給我喂了。
“娟姨,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知道,我們洋洋從小就沒有朋友,你是他第一個帶回來的朋友。你別看他平時冷漠疏離的,其實是很溫柔體貼的。”
從他一直留著表姑做的小背包,我就知道他內心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小道士連忙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娟姨,你去忙吧。”
“我不忙我不忙,我啊,一直覺得我們洋洋太孤單了,從小到大都是獨來獨往的,沒有見他跟誰親近過。小時候也有喜歡他的女孩子,我記得有一個還追到家裏來了,也不知道跟人家說了什麽,哭著跑的,就再也沒來過。”
娟姨越說越**,一點都不在乎小道士越來越鐵青的臉。
他隻好轉移話題問我,“爺爺怎麽說?”
“說明天早上給我祛毒,要去祠堂那邊。哎,你跟那個女孩子說了啥,把人家都氣哭了?”我能如他所願轉移話題嗎?當然不可能。
小道士:“……”
娟姨笑得花枝亂顫的,似乎很難地看到小道士吃癟的樣子。
吃完飯之後,我收到了陳漫發來的一條短信,我們在分開之前交換了手機號碼,她說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張秀秀死後,陳漫一直很不安,就暗地裏關注著張家的情況。她發現張秀秀家偷偷找過一個巫婆,具體叫什麽不知道,隻知道當地人都叫她鬼眼妖婆,能通靈,在當地還挺有名的。
鬼能分好壞、善惡,但是煞不會,煞隻有惡和凶險。
張秀秀可以變成惡鬼,但是想變成惡煞,絕對沒有那麽容易。用通俗一點的解釋就是鬼是魂魄,但是煞不是,煞是由怨念產生的一種能量。含冤而死的人很多,卻不是所有怨念都會變成煞。
一般都是死後很多年,靈魂被禁錮,又無法投胎,才容易成煞。
那麽張秀秀成煞,很可能跟這個鬼眼妖婆有關。
小道士也是若有所思的說,“我叫人打聽一下這個鬼眼妖婆,不管怎麽樣,先給你解屍毒。”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不解屍毒,我怕不光幫不上小道士,我還會先走一步了。
娟姨把我的房間安排在小道士的隔壁,這裏不是白家,根本就不存在房間不夠的情況,我也沒有沒有借口跟小道士一起睡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竟然夢到了張秀秀。穿著一身幹淨潔白的連衣裙,臉也不是破碎的樣子,而是一個清秀靚麗的女孩子,隻是麵色仍舊是死人般的灰敗。
隻是,她滿臉淚痕的,一雙明亮的眼睛裏麵露出絕望的神色,看著我的時候,清秀的臉龐逐漸變得扭曲,淚水跟止不住的泉水一樣。
“你們為什麽都這麽對我,我做錯了什麽?”
“我隻是想跟阿峰在一起,我錯了嗎?”
“為什麽死的是我,為什麽我連死都得不到安穩,我隻是想報仇,你們為什麽都阻攔我?”
張秀秀字字泣血的控訴,說到最後,目光裏已經含了恨意,冷冷地盯著我,聲音嘶啞,似是從一個破裂的喉嚨中發出的。
“我要殺了你們,誰都不能阻止我,我會讓他們一起來給你陪葬的。”
張秀秀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刀,她就這麽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一直到冰涼的刀尖抵在我的胸口。
“人鬼殊途,你已經死了,就不要再執迷了,如果你是枉死,會有人還給你公道的。”我急忙開口,雖然我知道是在夢裏,可是從刀尖傳來的涼意還是讓我打了個冷戰。
“公道?哈哈哈,公道?我要的公道,就是我要親手殺了她們。”張秀秀眼睛裏染了血色,咬牙切齒地說。
說著,張秀秀手上開始用力,鋒利的刀尖瞬間就割開了我的皮膚,從我的胸口貫穿到我的後背。鋒利的刺痛隨即傳遍全身。
我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為什麽這個疼痛感這麽的真實。
“噗嗤……”
張秀秀拔出了刀,刀身被血色染紅,刀尖還滴著血珠,兀自顫顫晃動著。
我睜開眼睛,清晨的陽光慵懶地從窗外照射進來,把窗上的花紋投射在地上,光影斑駁的。
眼前的景象似乎有點不真實,讓我一度覺得剛才的恐怖夢魘好像發生在遙遠的上個世紀。
小道士家的祠堂並不在他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而是在村子裏麵。昨天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所以村子是什麽樣的,我並沒有注意看。
小殷村是典型的徽派建築,白牆青瓦,雕梁畫棟。背靠山,前臨湖,依山傍水,環境非常的優美。
每戶人家都是用高牆圍起來的,稱之為“封火牆”,遠遠地望過去,像一座座古堡。整棟房子除大門之外,隻在牆上開少數的小窗,而采光主要是靠天井。
小道士家祠堂外麵的大門上是磚雕的門樓,兩個橫枋之間雕刻著一幅“百子圖”,雕刻得極有畫麵層次感,百個孩童形態各異,神韻畢現,栩栩如生,躍然畫上。
“馬頭牆”上是屋脊吻獸的裝飾,正脊下麵垂著一個人物一樣的裝飾,當地人稱為“仙人”,而“仙人指路”一詞就是這麽來的。
在常年雨水的侵蝕下,白牆逐漸變得水印斑駁,像極了一幅山村水墨畫。
門檻應該是為了照顧小道士爺爺,做成了可活動的,不過,他們家這個門檻,好像比別家的要高很多。
祠堂裏麵非常的寬敞大氣,屋子的正中間是供奉的小道士家祖祖輩輩的排位。由那些排位可見,當年的師家也是人丁極盛的大戶人家。
我們進了祠堂,繞過正中間的香案和牌位堂,走到了祠堂的後麵。
出了祠堂,後麵是一個很開闊的天井,天井的中間擺著一個,石磨?此時,正午的陽光正好照在石磨上麵。
“一樣,去把東西拿來。”
我暗暗竊喜,終於小道士也當了一回工具人。
小道士從旁邊的房子裏拿出了一包糯米,一些已經曬幹的中藥,我隻能認出有肉桂還有何首烏。
“把糯米和草藥都磨成粉。”
小道士爺爺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麵是幾張黃色的符紙,上麵用朱砂畫著我晦澀難懂的符號。
“咳咳,這些符拿去,一樣你的符咒術還需要多練習。”
老頭看上去確實精神狀態差了很多,交代完事情之後,他就先走了,娟姨早就等在了外麵,推著他回去了。
“小道士,你以前幫別人去過屍毒嗎?”看著老頭離開的背影,我竟然有些舍不得。
小道士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一臉腹黑的樣子,“從未有過,這是我第一次親自上手。”
我看了看我已經完全不能動彈的手臂,在考慮是不是去醫院截肢比較好,楊過不也能當大俠嗎。少個手,我也不至於生活不能自理吧。
小道士好像看出了我心裏的想法,“你死心吧,截肢是不可能的,你哪怕把這隻手砍掉了,屍毒還是會蔓延你全身的,你到時候就會變成獨臂僵屍。”
我欲哭無淚,說好的溫柔體貼呢?女人都是騙子!
小道士用石磨把糯米和那些草藥都磨成了粉,又取出來一個藥箱。
小道士說,我應該慶幸現在科技進步了,以前刮毒都是把刀放在火上消毒,然後生剜的。
他還給我舉了關公刮骨療毒的故事,我都快哭出來了。
小道士給我注射了一針麻醉針,過了半個小時,別說手臂了,我整個上半邊身體幾乎都沒有了知覺。
小道士拿出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消完毒之後,就刮我手臂上腐爛的肉。雖然身上沒有感覺,但親眼看著還是有些觸目驚心的。
我大半個上臂幾乎沒有完整的皮肉了,傷口深的地方,剜掉了皮肉幾乎能看到裏麵白花花的骨頭。
刮掉了腐爛的肉之後,又把剛剛磨好的糯米粉混合了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中藥粉。
小道士從小盒子拿出一張符紙放在碗碟裏,手上結印,那符紙就憑空燒了起來,灰白的符灰一並落在了碗裏。
然後用溫開水攪成了漿,敷在我的手臂上,將整個傷口包裹起來,再用繃帶纏起來。
至於為什麽去屍毒要用糯米,小道士剛剛在磨粉的時候,我就虛心請教了一下。
糯米又稱黏米,屬於季節性的穀物,它一般成熟在每年的6-9月之間,是一年當中陽光照射最為充足,也是最為炎熱的季節。小道士剛剛給我用的糯米,就是今年的新糯米。
《茅山圖誌》有雲:穀者,食也。日出穗生,日夕穗落,受天地浩然,正陽也。
裏麵所說的穀物其實就是糯米,根據茅山書裏麵所述的,糯米長時間受日光的照射,陽氣最為充足,有克製一切邪物的力量。
但是,糯米的壞處就是太粘了,磨成粉,加上水調和之後,再外敷在人的傷口上,糯米就會牢牢地粘在傷口上。
祛毒不是個輕鬆活,這毒更不是一次就可以去除的,所以,在每次換糯米的時候,都需要將先前的糯米清除掉,這個過程中,就好像每次都要經曆一次剔骨剜肉般的疼痛。
小道士說,麻醉針有依賴性,這次用了,下次就不能用了。我懷疑他是故意要折磨我的。
這糯米起碼要敷滿七天,皮肉才會再生,才會徹底把屍毒剔除出去。
因為第一次剔骨的時候是打了麻醉的,我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是麻藥過後,感覺傷口酥酥麻麻的。
一直到第二天換糯米的時候,我才徹徹底底地感受到那種剔骨剜肉的疼痛,疼得我差點暈死過去。等小道士重新給我敷好糯米,我已經沒了半條命。
一直到第七天的時候,那粘著的糯米撕開才沒有那麽疼,手臂上的皮肉幾乎已經長好了,重新長出來的皮肉白白嫩嫩的,
我當場就發誓,張秀秀要是再敢咬我,我就把她牙拔下來!
我這邊剛去完毒,就接到了陳漫的電話,陳漫在電話那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姐姐,她自殺了。”
我這才想起了,我那天晚上做的那個夢。
小道士連忙去問白家的人,這才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按照小道士給他們的方法安葬張秀秀,並且他也打聽到了這個鬼眼妖婆。
屍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我們當機立斷,決定再去一趟青田鎮,會一會這個鬼眼妖婆。
上了火車安頓下來之後,我又給陳漫打了個電話。從陳漫的口中得知,陳雪是從家裏的二樓跳下去的。
一樓下麵正好是厚厚的草坪,可陳雪還是全身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最嚴重的是摔到了頭,當場就不省人事了。
雖然經過醫生的全力搶救,小命已經從鬼門關拉回來了。但是,現在人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天意。
陳漫在電話那頭哭得抽抽噎的,啞著嗓子問我,“宋哥,下一個會不會是我?我害怕。”
雖說陳雪是自己跳樓自殺的,但是我心裏清楚,跟張秀秀絕對脫不了幹係。
當時我中了屍毒,情況緊急。小道士交給白家的是鎮屍的法子,還有鎮屍的符咒。本想著,先鎮住張秀秀的屍骨,等我解了毒,再回來給張秀秀驅邪入輪回。
誰知道白家根本就沒有按照小道士交代的方法安置張秀秀的屍骨。那天晚上她又被小道士打傷,怒氣可能更盛,先拿陳雪開刀,完全是有可能的。
我在電話裏麵安慰了一下陳漫,跟她說我們現在已經在回青田鎮的火車上了。
“我們已經打聽到了你所說的那個詭眼妖婆,如果你實在害怕的話,就來青田鎮找我們吧。你在那邊孤立無援的,在這裏好歹我們能夠照應一下。”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虛地抬起頭看了小道士一眼,發現他正在閉目養神,對我說的話並沒有什麽反應。
不過,叫陳漫過來,我確實也沒什麽私心。因為我們的疏忽,且不說陳雪的自殺跟張秀秀有沒有關係,總要等到事情完全解決,我才會放心。
找詭眼妖婆的原因,主要是想去弄清楚張秀秀成煞的原因,這樣才能知道怎麽去化她的煞。不然,她在暗,我們在明,我們一直都是處在被動的位置。
下了火車,我們就馬不停蹄的打車去了白家。到了白家卻發現大宅的大門緊閉。宅子外麵白幡浮動,門沿兩旁的紅燈籠被白燈籠取代,上麵寫著大大的兩個“奠”字。
我跟小道士麵麵相覷,怎麽回事,白家前不久還在辦喜事,這就變喪事了?可是陳雪沒有死啊,這是辦誰的喪事?
我們帶著一肚子的疑慮敲開了白家的大門,開門的還是那個老管家。
我們本來是想來問一下張秀秀是事,當時張秀秀的屍體是交給白家處理的,我們想問一下到底埋在了哪裏,我們才能研究下一步該怎麽辦。
誰知道,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老管家一看到是我們,臉都黑了,耷拉下來像個棺材板。
門也不打開,就站在門縫跟我們說話,“不好意思,家裏正在治喪,不招待外人。”
也不等我們說話,“嘭”的一下,就把門關上了。幸好我們躲得夠快,不然就砸鼻子上了。
我摸了摸鼻子,跟小道士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這裏麵絕對有問題,去世的這個人絕對沒那麽簡單。
於是,我們就跟周圍的鄰居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白家辦喪事,是因為白家的那位家主去世了。
我有點難以置信,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之前我剛來青田鎮的時候就打聽過,現任的這位白家家主才不過七十歲出頭一點,平日裏身子也很硬朗。
這位白家家主在出事之前,還經常出來遛彎,在公園裏跟別的老頭一起下棋。
後來白家出事,我們那時來的時候,老管家說他舊疾發作,我們連他的麵都沒有見上。沒想到,這才沒幾天,人就沒了,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一邊是陳雪莫名其妙的自殺,這邊白家家主又不知道因為什麽緣由去世了,兩者會不會存在什麽聯係?
而且,我們還聽周圍的鄰居說,白家這次喪事辦的很奇怪。大門緊閉,也不讓人吊唁,隻在家裏停屍了兩天,白家的親朋好友一個都沒來,低調得讓人疑惑。
白家在青田鎮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在青田鎮已經紮根數百年,祖祖輩輩都是生活在青田鎮上的。
中國人自古以來都很重視喪葬禮儀,是對活人的寬慰,還是對死者的尊敬。
佛教中,也有生死輪回、因果報應的說法。我說了你們可能不信,儒家思想最初也隻是指喪葬行業的司儀。
中國傳統葬禮中包括,送終,報喪,入殮,守鋪,擱棺,吊唁,接三,出殯,落葬,居喪等嚴謹的步驟,缺一不可。
一旦缺少其中一個環節,就有可能影響死者入輪回。
作為白家的一家之主去世了,沒道理這麽草率的就辦了喪事,還不讓親朋好友來吊唁。
雖然我跟小道士都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問題,但是,這大白天的我們也不可能硬闖白家。
小道士算了一下黃曆,這兩天都不適合出殯,最快也要到後天才有適合出殯的日子。
我跟小道士合計了一下,還是先去會一下那個詭眼妖婆。
根據小道士打聽到的消息,詭眼妖婆住在青田鎮的西北麵,一個叫葫蘆尖的山腳下。
葫蘆尖並不難找,可是,等我們到達葫蘆尖山腳下的時候,我跟小道士都傻眼了。這個山腳下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而是一片荒蕪人煙的亂葬崗。
雜草差不多都有一個人高,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人涉足這裏了。
我國從1985年開始在部分地區推行強製火葬,從1997年開始全麵施行強製火葬。(除少數有特殊原因的人群)
自從強製實行火葬之後,除了之前還是土葬時老祖宗的墓地,一般都統一安葬到了公墓和陵園中。這種早年間的亂葬崗,就再也不會有人來了。
我站在風中淩亂,“小道士,你得到的信息會不會有誤啊,難道這詭眼妖婆也是個守墓人?擱這兒守墓呢?”顯然不太可能,哪怕守墓,誰會來守亂葬崗啊。
從小道士得到的有限的消息中得知,這個詭眼妖婆確實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向來獨來獨往,會一些風水秘術,但從來不輕易出手。
可是,她再怎麽詭異也是個正常的活人,怎麽可能住在亂葬崗裏麵?而且,這裏雜草叢生的,也不像是有人活動的樣子。
我們沒辦法,又折返到了附近的村子裏,打聽這個鬼眼妖婆。其實說是附近的村子,也離了有七八裏地遠。
我們在村子裏轉悠了一圈,年輕一點的,要麽不知道,要麽避而不談的。大部分人對“詭眼妖婆”這個名字都是諱莫如深的樣子。
後來,一直到快天黑的時候,有個老婦人可憐我們,就悄悄地跟我們說,叫我們去蔣家祠堂,找一個叫“麗娘”的老太太。
這個叫“麗娘”的老太太是就住在蔣家祠堂的隔壁,算是這個村子裏最年長的老人了。
村子裏老一輩的人都很忌諱這個“詭眼妖婆”,隻有這個老太太可能會告訴我們,我們想知道的事情。
麗娘是個很慈祥的老太太,我們到的時候,她正悠閑地坐在院子的搖椅上。嘴裏哼著類似戲曲的調子,手邊的凳子上放著一杆旱煙。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跟她說過話了,一說起來,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一樣。
老太太耳清目明的,就是一口牙就剩下了幾顆,說話有點漏風,還帶著青田鎮本地方言的口音。
還好,並不難懂。從老太太的口中得知,這個詭眼妖婆就是住在葫蘆尖山腳下那一片亂葬崗裏麵的。但是,具體在哪個位置就沒有人知道了。
詭眼妖婆本名姓劉,具體叫什麽名字,也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他們一家原來也是住在村裏的,但是劉家的這個小丫頭從小就跟別的小孩不一樣。
據說這個小丫頭是在七月十四,中元節的前一天晚上出生的。那天晚上,村裏人聽到山裏百鬼夜哭。
那天晚上,夜歸的人甚至有看到山魈精怪對著劉家的大門跪拜。
這個劉家丫頭再長大一大,就開始神神叨叨的,總是說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甚至還能預知村裏人的死亡,她說你今天晚上死,絕對活不過明天早上。
為此,把村裏人都得罪光了,村裏人都避著他們走,甚至要將他們趕出村子。那時候全國都是亂哄哄的,到處都在打仗,這被趕出去了,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
“詭眼”就是那時候傳出來的,可是,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哪裏懂這些世故。
後來,村子裏來了一個雲遊的道士,恰好路過村子,到村子討一碗水喝,就聽說了“詭眼”的這個事情。
道士說她根骨奇佳,極有靈氣,是百年難得的術士奇才,她的一雙眼睛能夠通靈。可惜是個女兒身,若是個男兒身,就收她為徒了。
那時候時局不穩,對術士來說是個奇才,可對於他們這些普通人家來說,就是一個災禍。
在劉家人的懇求之下,道士便施了法,封了她的一雙“詭眼”。
從此就再也沒有看見過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也就在村裏安定下來了。
後來劉家搬到了青田鎮上生活,就與村裏人沒有來往了。過了很久才知道,劉家出事了,父母慘死,她也瞎了一隻眼睛。
她就一個人搬到了葫蘆尖山腳下那片亂葬崗裏麵去了,也不跟別人來往。
自從她住到了亂葬崗裏麵之後,外界對她的傳言就越來越邪乎。
有的說她瞎了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能通陰陽,當年道士對她下的封印已經解除了,年紀又大了,這才有了“詭眼妖婆”的稱呼。
跟老太太告別之後,再看“詭眼妖婆”這個名字,我百感交集的。我沒想到它背後的故事竟然是這樣的。
我跟小道士沒有辦法,又回到了那片亂葬崗前。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我從包裏取出狼眼手電,頓時眼前的景象都猶如白晝。當時小道士還對我這神器不屑一顧的,現在他還高攀不起了呢。
關鍵時候,還不是多虧了有我的神器,能省不少的力氣。
亂葬崗裏到處都是雜草叢生的,茂密的地方雜草幾乎有一人高,連找個下腳的地方都很難。
山坳的外部根本就沒有人生活的跡象,我們隻能朝著亂葬崗的更深處走去。
在雜草叢下,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墳包。有些隻是胡亂的立了一個木製的牌,隻有個名字,其他信息一概沒有。
不過更多的是,連個名字都沒有的無主墳。
更有甚者,連墳都被挖開了,也不知道是人為的,還是被山上的野獸挖開的。腐敗的棺材木和已經變成白骨的骨架散落了一地,看得整個人瘮得慌。
山坳裏陰風一陣陣的,周圍的風聲呼呼地響,遠處的山裏還傳來烏鴉“呀呀”叫的聲音。
我身上的雞皮疙瘩是起了一層又一層,稍一不留神,可能就會踩到被翻出來的白骨,發出清脆的聲音。
從進入亂葬崗開始,我的頭皮就是麻的,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我的大腦皮層爬行。
穿過亂葬崗,周圍的景色就更黑了,眼前猶如籠罩著厚厚地散不開的濃霧一般。連狼眼手電筒的光都透不過去,隻能照到眼前一兩米都不到的距離。
寂靜的山坳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蟄伏著,蠢蠢欲動的。眼前的黑霧也是影影綽綽的,詭異的像鬼影一般,好像隨時都會向我們撲過來一樣。
我把手電筒遞給小道士,從背包裏拿出安神香點起來。安神香的白煙飄散出去,我才感覺到周圍的濃霧才慢慢的散開。
我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才看到一個依山而建的農舍,房子並不大,隻有兩間土房子。我懷疑,這山間稍微大一點的風一吹,就能連屋頂帶房子都給他掀了。
這間房子雖然無比的破敗,但是依然能看出一些活人活動的痕跡,應該就是那個“詭眼妖婆”住的地方了。
農舍的外麵用木籬笆圍了一圈,籬笆的外麵開辟了幾片菜園子,裏麵的小菜在手電筒明亮的光線下,看著長勢格外的喜人。
似乎,與這一片破敗的地方格格不入
我們走到籬笆牆外麵,看到院子裏有幾隻雞,正低頭找東西吃。如果不是外麵的那一片亂葬崗,這地方倒像是個世外桃源一樣,與世無爭。
“喵……”
我們繞過菜園子,走近了才發現籬笆的門口有一隻黑貓。
原本是趴著的,見到我們走近之後,馬上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在光照下綠油油的,此時正弓著身子,呈攻擊狀,一臉凶惡地看著我們。
奇怪,為什麽我會覺得這貓像人一樣的凶惡。而且這黑貓看著還有點眼熟,怎麽那麽像我那天在白家看到的那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