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屍體發芽了

遠遠地就看到大春家門口白幡浮動,大門口貼著挽聯,門口的空地上有紙錢燒過後的灰燼隨風湧動著,一片悲戚。

大門敞開著,主屋的正中間設著大春的靈堂,香案上擺著大春的一張遺像。看著黑白照片裏,大春胖乎乎的臉,時刻都是眯著眼睛在笑的樣子,我的心像刀割一樣。

靈堂的前麵跪著一個人,正壓抑地、低聲地抽泣著。

我走到靈堂前,不敢進去,在門口喊了一句:“嬸兒,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大春媽聽到我的聲音,快速地回過頭來。看到是我,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也許是跪得久了,她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我正想去扶她,迎麵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瞬間右臉頰就火辣辣的疼起來,腦子裏嗡嗡的,眼前好像都在冒金星。

大春媽指著我的鼻子罵,才不過短短的幾天,她就像是老了好多,“你還有臉來,都是你這個喪門星害了我們大春,當年就不應該給你一口奶喝,才讓你現在來禍害整個村子。”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眼裏噙著淚水,看著麵前的大春媽。明明是曾經那麽熟悉的一個人,這一刻我覺得麵前的這個人無比的陌生。

我咬了咬牙,“嬸兒,我想看看大春。”

“tui!你也配。你趕緊給我滾出去,你還想克死我們全家嗎,我一刻都不想看見你。我們大春死得太冤了。”大春媽的病剛剛好,如今情緒上來,搖搖晃晃地幾乎要暈倒。

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哀求著說,“嬸兒,我求求你讓我見一見大春吧。”

額頭是結結實實地磕在地上的,連續磕了好幾下,腦門上就開始火辣辣地疼,腦子裏麵也是嗡嗡的。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著大春媽的抽泣聲變成了一聲無奈的歎息聲。

我抬起頭,看到大春媽已經轉過身,搖搖晃晃地走回到了靈堂前,佝僂著的背仿佛一瞬間老了好多。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我的心像是被一雙手緊緊地揪住了一樣。

我知道她這是默許,趕緊站起身跟了進去,大春媽在大春遺像前的香爐裏插了一支香就出去了,空曠的靈堂裏就剩下我一個人。

走近了看大春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照片裏的大春咧著嘴,像是在衝我笑。我鼻子一酸,差點又忍不住要哭出來。

我點了香拜了拜,又把爺爺給我的蠟燭點起來,放在案頭上。我費了好大的力,才把大春的棺材蓋推開。

躺在棺材裏麵的大春,臉上蒙了一塊白布,果然如爺爺所說的,大春已經出現屍變了,他的屍體居然發芽了!

當時我們在老宅裏看到大春的時候,是許多的藤蔓鑽進了大春的身體裏,吸走了大春身體裏的血肉。

現在這些被爺爺砍斷的藤蔓,又從大春的身體裏麵鑽了出來,把大春的身體當成了一塊土地,長出了許多嫩綠色的小芽兒。

恐怕就是因為這樣,大春媽才攔著遲遲沒有給大春下葬,非要等著爺爺回來。

這要是不明不白地葬下去,怕要出大事。

我眼眶濕濕的,有未知的恐懼,更多的是難過。大春媽說的話一直縈繞在我耳邊,難道他們都是因為我死的?

我按照爺爺教我的方法,用家裏帶來的草木灰鋪在大春的身上,把那些芽兒都蓋住,再用蠟油封住大春的五感。那些小芽兒瞬間就焉了,迅速地枯萎下去。

蓋上棺蓋的時候,我最後看了一眼大春的臉,我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害人的東西揪出來給大春報仇。

回家的時候,家門口不遠處的路口站了一個陌生的小孩,唇紅齒白的很是好看,年紀看著跟我一般大,一副小道士的打扮。

身上背著一個包裹,戴著一頂道士帽子,後腦勺的下麵留了長發,編成了一撮細細的辮子,幾乎要及腰了。

我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抑製著想要摸一下他臉的衝動,“你長得可真好看,比我們村裏最好看的女孩子都要好看。”

小道士抿了抿嘴,臉一下子就漲紅了,一副委屈的樣子,可還是好脾氣地問道,“你知道宋正元宋老先生住在哪裏嗎?”

“你叫什麽名字啊?從哪裏來的?”我答非所問,活脫脫地像一隻蜜蜂圍繞著一朵漂亮又好聞的花。

小道士看著我的樣子,漲紅著臉,氣得直跺腳,索性不理我了轉身就走。

我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哎哎,你別走啊,我知道我知道,宋正元是我爺爺。”

小道士這才停了下來,眯了眯眼睛,略有些狐疑地看著我,“你說的可當真?”

“當真當真,真的比珍珠還真,我叫宋山河,你可以叫我山子,宋正元是我爺爺。”我頭點地猶如搗蒜,生怕他不信。

我本來想牽他的手,但是被他發現了意圖躲開了,我隻能拽著他的衣服往家走,一副怕他跑了的樣子。

“我爺爺前幾天摔了腿,不太方便,現在住在我表姑家的,我帶你回家,見了我爺爺你就知道了。”

小道士開始還反抗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麽用,歎了一口氣,幹脆就放棄掙紮了,任由我拽著衣服。

我把小道士帶到爺爺的屋子裏,小道士見到爺爺,臉色才緩和了許多,剛剛生怕我騙他一樣。

小道士捋了捋被我抓得皺皺巴巴的衣服,恭恭敬敬地向爺爺行禮,“晚輩師一洋,接到前輩的信件前來。”

原來小道士是爺爺寫信叫來的?

爺爺半靠在**,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道士,皺了皺眉頭,“師家怎麽叫你一個小孩來,你家大人呢?”

小道士紅了眼睛,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漂亮得像小鹿一樣,“家裏沒有大人了,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隻剩下我跟爺爺,爺爺身體不太好,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遠門了。”

“爺爺說,師家早年間欠了前輩一個人情,所以叫我來還。”

我看著小道士有些瘦弱的脊背,心口湧起一絲心疼,我比他幸運可多了,我還有從小把我當親兒子一樣的表姑。

爺爺沉吟了一下,“師家的術法你可學會了?”

小道士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從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學掌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