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州董家
林湘在外麵轉了一天的店鋪，認了人，受了禮。除了玲瓏坊也沒發現什麽問題，便打道回府了。
屋內，檀木雕福牡丹屏風後麵，折風一邊伺候林湘沐浴一邊跟她說道，“娘子，舅夫人她們今天早上到的。就咱們出門沒多久，說是下馬車舅夫人就哭暈在門口了。蘇媽媽安排人住進東跨院，娘子要不要去看看？”
“她們怎麽突然過來了？”
“說是聽說了夫人的事才趕過來的。”
“我還以為董家早就忘了還有個妹妹在俞州呢。”林湘泡在浴桶裏閉目養神，玲瓏坊的事情得想個由頭收拾一下。
記憶裏，董家在董老夫人在世時，從未與林家有過什麽來往，林夫人每年過去，也都是閉門不見。
哪怕是董老夫人就要去世了，林夫人聞訊趕過去，也隻能夠坐在馬車裏在董府外麵等消息，門都進不去。
董老夫人去世後，董府讓林夫人的哥哥，董心德當家，倒是有些來往，後來不知怎地，連這點來往都沒有了。
如今聽到去世的消息趕過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林湘接著又問，“找韋醫瞧了沒？”
“瞧了，說是悲傷過度，吃幾副藥就好了。”
“娘子？”蘇媽媽在堂屋喚了幾聲，聽到屏風後有水聲，便衝著屏風道，“舅夫人醒了，說是叫娘子過去見見呢。”
語氣裏是掩不住的喜氣。
“嘩啦”一聲，林湘從水裏起身，“更衣。”
東跨院，正堂。
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綁著福字頭帶倚在榻上，下首兩側的檀木雕花椅上坐了個年輕娘子和一個年輕郎君。
林湘張開雙臂，然後雙手交叉，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倚在榻上的董夫人待她行完禮後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身邊來。
董夫人就著端來的痰盂吐了漱口的茶水，用手帕掖了掖嘴角，道，“囡囡，我身體不好，累得你辛苦，又是找醫師又是讓人伺候的。”
“舅母言重了，這是湘娘該做的。”林湘搖頭淺笑。
堂上的年輕娘子瞧著林湘，笑起來眉眼彎彎，眼睛水盈盈的，真漂亮。
身上穿得也好，衣隨身動，泛起淡淡珠光，雖是素白，但是襯得人格外好顏色。
這樣的料子，她隻在賞花會上見過，還是京城來的小姐穿的。
她家果然富貴。
當下，下首的一位娘子道，“母親瞧著妹妹漂亮，心疼妹妹。不像我，長得不好，惹不得母親疼。”
“怎麽就不疼你了，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個皮猴。”董夫人笑罵，又指著下首的人對林湘說道，“今日你先見見家裏人。這是我女兒，你叫她明娘就是。”
剛剛打趣董夫人和林湘的人是娘子，身穿粉色襦裙，臂上掛著橙色披帛，明媚動人，禮回了半截，卻問“見過，堂姐還是堂妹呀？”
眾人聞此都笑了，折風道，“我家娘子今年十六，是十月二十生的。”
“我今年十四，三月初二生的。見過堂姐。”董娘子笑嘻嘻的，嬌憨可人。
“今日你舅舅沒來，官府裏有些事得他去處理，不過日後也能見著。”接著董夫人又指著穿青袍的男子道，“這個是我兒子，你喚他表哥便是。”
“見過表哥。”林湘微微屈膝。
男子起身回禮，“見過堂妹。”
董夫人看著她們道，“今日便算是認識了，以後時日還長，再好好在一塊玩耍。”
三人應是。
默了會兒，董夫人眼眶紅了，用手帕按了按眼角。
“你母親是個苦命人，這麽年輕就去了，獨留你一個。”董夫人歎了口氣，“今日我們前來，一是看看你母親，給她上柱香，二是想接你回平州。”
“平州？”林湘有些奇怪，這一家人連女兒都斷絕關係了，今日怎麽突然要養外甥女？
“是，”董夫人道，“你可願跟我們一起走？回舅父家，去平州，有舅母護著你，誰也欺負不了你，好過你一個人在這邊孤零零的。”
“舅母這般厚愛，湘娘感激不盡。”林湘跪在地上磕頭謝道，“隻是林家還需人打理，湘娘不能走。”
董夫人見她跪下，示意婢女扶起林湘，又聞此言，道，“傻孩子，何至於就跪了，快起來到舅母這裏來。”
董夫人撫著林湘的手，“你一個姑娘家，做生意實在太苦。你樂意？”
林湘搖了搖頭，“不苦，父親掙下的家業，就算是苦也是應該的。”
董夫人又問了林湘許多小時候的事，可記憶裏，林湘小時候最愛跳舞，便一直在說跳舞的事。
董娘子和董郎君偶爾插幾句嘴打趣。
最後董夫人見林湘總是說跳舞，覺得實在沒意思，便道，“我奔波了一天，扛不住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們過幾日再聊。”
林湘聞此出了正堂。
正堂，董娘子有些著急，“母親怎麽不跟她說把產業交給咱們管呢？”
仆婦扶了董夫人到**，董夫人坐在**說道，“今日第一次見怎好說這個。”
“怎麽不好說這個，林家現在成什麽樣了，就一個孤女，她能管得了這麽大的林府嗎？”
董娘子來之前才知道，之前母親提都不讓提的姑姑，竟然嫁的是江南道有名的大商戶林知崎。
家財萬貫的林知崎！
她還好奇問過父親，卻被罵回來了，後來就沒再問。
“也不是不能。”董夫人喝完藥說道，“不過我瞧她滿嘴念叨的都是跳舞，半點沒提管家的事，想來她爹也沒教。先看幾日再說。”
“咱們能看幾日再說，可我可等不了。若是不再使些銀錢打點，給我備一筆厚厚的嫁妝，我就嫁不進京城了。”
董娘子董樂明其實是漂亮的，平日裏詩書琴畫也都通一些。
所以一心想嫁進大慶都城，即永陽城的侯爵府裏。
可無奈她父親董心德年已四十有餘，還隻是個六品縣令，兄長不通明經，科舉無望。
她的家世讓她擇婿的範圍大大縮小，但若是有大筆豐厚的嫁妝就不同了。
她不隻能嫁給一州父母官的孩子，就是嫁進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拿到林家產業，是她讓自己嫁個好人家最重要的一步。
董夫人道，“就算嫁不進京城，在平州也是好的。又不是什麽窮鄉僻壤了。你先回去，明日和我一塊去祭拜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