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審問強盜
入夜，折風在蘇媽媽的指點下，細細和新來的女護衛說了規矩，又分配了住所和輪班。一切打點妥當後，她端著茶水進了主屋。
“娘子？”折風問道，“來的人裏麵有不少為了好養活起了賤名的，還有兩個人名字重複了，娘子看要不要再重新起一遍名字？”
林湘正翻著賬本，聞言看向她，問道，“一共是十個人？”
“對。”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雲中君。以雲為首字，尾字按詩句的每個字來就可以，不用兮字。”
折風愣了愣，“娘子，我不曉得您的意思。”
是了，記憶裏折風不識字，自然也不知道楚辭，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了。
林湘從賬本下抽出一張紙，拿起狼毫筆蘸了墨寫了一列名字，一個字一個字教折風認了，接著道，“拿給她們，明日跟楊管家說，請個女先生，教你認字，問問這些護衛，若有不認識的也要去。”
“是。”折風收了名單，點點頭，正要出去把名字給她們，卻看見院門口有人影晃動，“誰在門口？”
無人回答，折風便要出去看，不想剛邁出房門，就看見幾個黑衣蒙麵人提著刀進了院子，作勢要往房裏衝，折風愣在門口，呆了一會兒反手就把門關上，結結巴巴的，“娘、娘子，快跑，外麵有、有殺人。”
“外麵有人來了嗎？”林湘問。
折風用背死死抵著門，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林湘正要開口，聽到門外一聲怒吼，“有強盜！抓！”
然後屋外一陣劈裏啪啦，最後林湘在屋裏聽到一個洪厚的女聲，“娘子，人已經抓住了。”
林湘起身，折風抹了把淚，回過身抖著手把門打開。
屋外一片狼藉，之前威風凜凜的強盜現在或跪或趴，統統倒在幾個女護衛的手下了。
“折風，取一千兩銀子，給她們一人一百兩。”
“謝娘子賞！”
林湘道，“今日你們做得很好，日後這碧華院的安全、我的安全就全靠你們了。”
“娘子言重了，我們都是討口飯吃，”洪厚的女聲響起，“今後娘子的安危就是我們的安危！”
雜物間。
一身戴著梅花蘭草抹額，身穿寬大白色錦袍的女子坐在椅子上，左手撐著額頭，正閉目養神。
她右手邊是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正看著地上躺著的人，那人身後站著兩個壯漢。
一隻老鼠從地麵“嗖”地跑過，林湘睜開眼睛，問，“你叫什麽？”
無人答話。
“誰派你們來的？”
無人答話。
“這世上有很多種刑罰，”林湘指了指角落，“專門用來對付不肯說話，或者不肯說實話的人。”
角落裏放了一座鐵籠，側邊有一個小口，大約能裝下一個人的頭，旁邊還有一塊上粗下銳的小木橛。
“我來給你說一下用法，”林湘示意壯漢把籠子拖過來，“這種刑罰，是讓犯人鑽進籠子裏，把頭放進那個缺口那兒，再把木頭一點一點楔進去，楔得深了，人的腦袋就會漲得發痛，越深越痛，直到腦漿迸裂而死。”
“我曾聽說，京中有名擅長審案的官員叫周拿，用的就是這個審案子，被審的人要麽刑受到一半兒就招了，要麽嘛，死在這籠子裏了。”
“不過死了也沒關係，總還有下一個可以審的，該審出來的還是會審出來，你說是不是？”
躺在地上的人原本不屑地看著林湘，直到發現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手段一點也不柔弱的時候，眼神閃動，動了動嘴唇，“你竟然動用私刑？”
林湘彎了彎嘴角，但眼裏全無笑意，“大慶律法，夜無故入人戶者，殺之，無罪。塞進去罷。”
那人看了一眼林湘，在壯漢提起他的時候，開了口，“張回。”
林湘示意壯漢放手，“誰派你們來的？”
“不知道，那人一身黑袍子，罩得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見。”
“當真？”林湘盯著他，問道。
張回咬了咬牙，“羅家大郎！前天晚上他過來，說是給我們十萬兩銀子，讓我們去殺你，事成之後再給五十萬兩。還給了我們林府的布局圖，標了你住的地方。”
“你是怎麽認出他的？”
“羅家大郎右手上有道疤。他走的時候掉了塊玉佩，他撿玉佩的時候露出了右手。”
“疤？”
一直站在林湘身後的楊管家突然出聲，“羅香豐家的大兒子，小時候玩火燒了右手，所以右手一直有片疤。”
羅香豐，江南道另一家絲織大商戶，常與林家打擂台。
“這疤，”林湘皺眉，“都有誰知道？”
“羅家大郎常在外做生意，所以隻要聽過他名字的人便都知道。”楊管家回道。
“人人都知道，那便人人都能偽造，那麽人人也都能撒謊說自己見過，”林湘說道，頓了一會兒，她看著地上的張回，問道，“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麽？或者看見、聽見、聞見什麽？”
楊管家怔了一下，覺得今天的娘子鬼精鬼精的，又是鐵籠又是偽造的，跟以前嬌憨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
“倒也沒什麽，”張回道，看見林湘冷眼盯著他看，“我想想，我想想。”
“好像，有股香甜的味道，很想吃。”張回說道，神情有些向往。
想吃？
什麽味道能讓人覺得想吃？
一種吃的？
林湘盯著他陷入了沉思，張回也看著她，心中一顫一顫的，怕真被她塞進那個籠子裏腦裂而死，忙道，“真的再也想不起來了，真的。”
林湘回過神，起身道，“把他關起來，別讓他跑了。”
壯漢抱拳應了。
出了門，對著楊管家道，“其他人問出什麽沒有？”
“都說平時接單子都是張回接的，他們也不知道是誰，都是聽命辦事。”
“罷了，先關幾日罷。”林湘想了一會兒道，“告訴他們，誰還能想起有關的事情，有賞。若是說假話，打一頓。”
接著又道，“這幾日這邊的人先拘著，問問張回之前都是怎麽接單，冒充他看看能不能和之前的人聯係上。”
楊管家嘴上應聲，心裏卻顫顫的，娘子真的變精了，知道李代桃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