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各退一步
謝將軍沉默不語。
一個女人既要把孩子拉扯大，又要把府裏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不免艱辛。自己一回來，就不念舊情要同她和離，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謝雲柔見老夫人的話起了作用，見縫插針道：“柔兒也是爹爹的親生女兒，爹爹也該為我考慮考慮。我本來就是庶女，身份不高，將來出嫁，到了婆家，父母和離之事傳出去，定是要被人看輕了。倘若爹爹實在生氣，不想見到娘親，不如送去鄉下的莊子上，好歹女兒名義上還有個娘。”
楊氏一聽這話急了。
鄉下是什麽地方呀，那是蚊蟲鼠蟻的地盤。莊子上雖說也有人伺候，可沒法兒跟將軍府比。
她忙給女兒使眼色，表示自己不願意去。後者暗暗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謝將軍沉吟良久，半晌，道：“那好吧。”
謝雲柔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痕：“多謝爹爹，柔兒這就和娘親去湘蘭苑收拾包袱。”
說著，她起身，扯了扯楊氏的衣袖，讓她跟著自己走。後者一頭霧水，最後還是去了。
“爹，你回京之事，有沒有稟過聖上？”謝雲舒拉著爹爹坐下，在一旁問。
謝將軍寵溺地揉了揉女兒的發心：“你爹我是最重規矩的，自然稟了。其實，我這次回京，還有一事，就是要去找皇後，將婚約一事說說清楚。”
謝雲舒雖然聰慧機敏，鬼點子多，到底涉世未深。做爹的擔心女兒應付不來，索性親自來了。
謝雲舒聞言，便將當日皇後召見自己一事告訴了謝將軍。後者問：“那你是怎麽想的？”
謝雲舒皺了皺鼻子：“那個六皇子喜歡大姐姐，此事在京城的貴女圈裏傳得沸沸揚揚，許多人都知道，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
謝老夫人不讚同地瞪了孫女一眼：“六皇子乃真龍之子，人家看得上你就不錯了，哪有你挑三揀四的餘地。再者說了，為人妻，當賢惠，他往後納妾寵通房，難不成你也要一個一個吃醋過去？”
謝雲舒知道老太太年紀大了，這些思想在她腦海中已是根深蒂固，要溝通起來十分困難。
好在謝將軍並沒有這樣的想法，道：“話也不能這麽說。嫁入皇家，看著風光，實則規矩頗多，一言一行都被無數雙眼睛盯著。舒兒跟著我，這些年自在慣了，要她性子收斂，實在委屈。”
見母親撇嘴，不願意放棄這門潑天富貴的親事，他隻好拿出殺手鐧：“況且，伴君如伴虎，舒兒成了六皇子妃，要是她在宮裏做錯什麽事，或是六皇子生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牽一發則動全身，到時候連累到將軍府，滿門抄斬都有可能啊。”
謝老夫人被兒子這番話嚇到，半信半疑地問：“不會吧。你可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這些年為朝廷立了多少功，皇上能舍得罰你？”
謝將軍的表情嚴肅起來：“這些話，娘在我麵前說說便罷，可不能去外頭說。要是被有心人傳到皇上的耳朵裏，還以為我自持軍功，藐視皇威，那兒子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上一個撫遠將軍，就是因為這樣被革職，最後全族人流放。”
“這麽危險啊，”謝老夫人拍拍自己的小心髒，當下改變了想法，“那那那，那雲舒丫頭要是退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娘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夠好了，人不能太貪心，夠了夠了。”
謝將軍壓下嘴角的笑意，清了清嗓子，道：“那好，我現在就讓人去報備明日進宮之事，與皇後娘娘將話說個清楚。”
外男不得隨意麵見後宮妃嬪，須提前同內務府打好招呼。因為什麽事，幾時去的，又幾時離開，都要詳詳細細地記錄下來，以防出事了說不清楚。
頓了頓，謝將軍看向女兒：“隻是舒兒，我這一去，此事就再沒有回轉的餘地，你可想好了？”
謝雲舒堅定地點點頭：“我想好了。”
謝將軍拍拍她的肩：“好。舒兒你記住，有爹爹在，不管你想做什麽，爹爹都會給你撐腰。”
謝雲舒聽到這話不由得眼眶一熱。
上輩子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無父無母。雖然院長媽媽待她很好，但偶爾也會羨慕。
沒想到陰差陽錯穿越到這裏，竟讓她感受了一把從未體驗過的父女親情。
她頭一回覺得，上天對她似乎還不賴。
另一邊，楊氏回到湘蘭苑，擯退下人，急急問道：“柔兒啊，娘親真是越來越不懂你了。你說你勸你爹不要和娘和離便罷，為何要出主意讓娘去那鄉下莊子呢！那地方又老又破，年久失修，根本沒辦法住人。柔兒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謝雲柔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你急什麽。剛剛爹那樣子，擺明了是想放你一馬，可又不想罰輕了讓謝雲舒傷心，所以為難呢。他肯讓步，不和離，那我自然也要遞個台階給他，找一個比禁足更重的懲罰，方才能讓這件事過去。”
“可是，我去了鄉下的莊子，你爹看不見我，回頭萬一被哪個小妖精給迷住，那怎麽辦？這裏是京城，可不是母狗都難見一隻的邊關。”
謝雲柔：“……”
她實在很不想告訴娘親，這麽多年了，難道還沒有看明白嗎？
謝將軍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個早逝的謝夫人，否則憑他的身份地位，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不說找，光投懷送抱的就不會少。
他不是沒花心思，而是沒了心思。
謝雲柔幹脆避開這個問題，而是道：“娘，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在莊子上一直住下去的，會盡快想辦法，把你接回來。但你也要答應我，在莊子上的這段時間，不要惹事，好不好？”
楊氏不情願，可她除了聽女兒的話，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點點頭，道：“行，我曉得了。”
謝雲柔讓采靈進來收拾東西，母女倆又說了會子話，連晚膳也沒有去飯廳吃，直接讓下人傳菜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