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和離
事已至此,謝雲柔也知道沒了轉寰的餘地,撲通一聲跪下,淒淒切切地哭起來:“祖母,都是柔兒不好,是柔兒一時昏了頭,羨慕妹妹有個嫡女的頭銜,回京之後處處壓我一頭,這才想出此等下下之策。是柔兒被豬油蒙了心,被心魔蒙了眼,祖母要打便打,要罵便罵,隻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謝老夫人哼了一聲:“你滿心的算計,還會在乎我這把老身子骨會不會氣壞身子?”
楊氏的演技沒女兒好,哭不出來,就拿帕子幹擦眼角,暗暗使力,蹭得眼尾通紅,也跟著跪下:“母親說的這是什麽話。這些年,柔兒對您孝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年初那會兒倒春寒,柔兒還惦記著,跟我說要親手織圍巾給您呢。她笨手笨腳,手指被棒針紮得紅腫,便是我這做娘的,也沒有這個待遇。”
說話間,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大步走進來。
“老爺……”楊氏錯愕。
“父親……”謝雲柔錯愕。
謝雲舒是最高興的了,驚喜地衝上去,像某種毛絨絨幼崽,一頭紮進謝將軍的懷裏。
“爹爹,你怎麽回來了,也不提前寫信過來,女兒好去接你啊。”謝雲舒鼻子一酸,有些哽咽。
謝將軍慈愛地拍了拍她的小腦闊,道:“爹爹在邊關想小雲舒了,臨時起意來的。”
謝老夫人看見兒子,也泛起淚意:“淳哥兒,我的淳哥兒回來了……”
謝將軍放開女兒,快步走到母親麵前,給老人家行了個大禮:“娘,孩兒不孝,一去邊關就沒再回來過,這麽多年,讓您擔心了。”
“你還知道,你還知道!”謝老夫人拍打兒子的肩,卻怎麽也下不去重手,“我的淳哥兒瘦了,也黑了。在邊關的時候,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謝將軍搖搖頭:“保家衛國,是每一個男兒的擔當,也是責任。孩兒既為統帥,理應以身作則,若是白白胖胖,大腹便便地回來,像什麽樣子。”
謝老夫人被他這番話逗笑,氣得又打了兒子一下:“淨胡說。快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隨意下跪。娘不怪你了。”
謝將軍這才起身,看向地上的楊氏和謝雲柔:“你們合夥陷害舒兒的事情,我進門之前,已經聽院子裏的下人說了。簡直荒唐!”
謝將軍一直和謝雲舒在一起,他的話比任何人的都管用。他說這個是謝雲舒,那就一定是貨真價實的謝雲舒。
謝老夫人不再起疑,順著兒子的話點點頭,道:“是啊。尤其是你,一個做娘的,一把年紀了,柔兒不懂事便罷,你也跟著胡鬧!”
楊氏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講。
謝老夫人閉了閉眼,道:“你,從今天起,禁足三個月,給我在屋裏抄寫佛經,好好反省反省。至於柔兒,扣半年的小用錢,給雲舒丫頭道歉。”
謝雲舒被這個處理結果表示震驚。
這兩個人害得她差點被趕出去,甚至蹲大獄,就隻輕飄飄的禁足扣錢?不會吧不會吧??
這一刻,謝雲舒十分懷疑謝老夫人會不會其實是楊氏的親娘,謝將軍是入贅的,否則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啊!
她這個祖母啊,真是偏心偏到嗓子眼兒了。
謝將軍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皺眉,語氣微微加重:“母親,她們害舒兒害到這個地步,怎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謝老夫人也知道自己過分向著楊氏母女,冷不丁被兒子點破,表情訕訕:“那淳哥兒想怎樣?”
“柔兒小小年紀,竟生了一副這樣歹毒的心腸,都是楊氏教子無方,帶壞了她。所以,柔兒議親的事情先不著急,我會托關係從宮裏找一個有經驗的教養嬤嬤,好好教教她道理。至於楊氏……”
謝將軍頓了頓,麵無表情地道:“和離。”
他說和離,而不是休妻,已是給楊氏留足了十二萬分的麵子。
南朝民風開放,夫妻間若過得不順心,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可以去當地媒氏處登記,然後和離。
和離之後,女方不會被人看不起,男方也可以另外娶妻,兩人各自安好。
但若是男方單方麵休妻,那對女方的影響就大了。說明此女子定然是犯了七出之條,所以才會遭婆家厭棄,名聲敗壞,以後再嫁困難。
楊氏聞言,簡直如遭雷擊。這會子她倒真情實意地哭了:“不要啊,老爺,我知道錯了,是我沒有教好柔兒,都是我的錯。可老爺,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啊,不要同我和離,我不要啊老爺!”
她在金銀富貴窩裏待慣了,如果讓她再過回窮人的生活,她是決計不肯的。
而謝雲柔想著自己本來就是庶女,要是再沒了娘,那就越發沒有倚仗了,便也求情:“爹,娘已經知道錯了,往後定然不會再犯,求求你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她畢竟是我的親娘,雲舒妹妹已經沒有娘了,難道爹爹要我也沒了娘嗎?”
謝將軍沉默不語,但目光明顯鬆動。謝雲柔知道有戲,轉而去求謝老夫人:“祖母,祖母你快說句話吧,柔兒要沒娘了!祖母,娘親侍奉您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勸勸父親,別讓他同娘親和離。祖母,柔兒求求您了。”
謝老夫人見最疼愛的孫女聲淚俱下,內心不忍,隻好拉下老臉,對兒子道:“淳哥兒,經此一事,我相信她們兩個人都長了教訓了。至於和離,母親覺得,這做法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你也不想想,你不在府裏的這些年,上上下下一直都是楊氏在打點。她一個女人,也不容易的。”
“母親……”
謝將軍還是堅持,謝老夫人打斷了他:“你說楊氏教壞了柔兒,這我承認,你沒說錯,確實是她不對,沒有給柔兒起好頭,可是她把柔兒拉扯地這麽大,這份功勞你也要念。你一走就是七年,這將軍府裏,可隻有她一個人在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