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各部門注意,收網啦

阿芸憋了半天,終於又想起一句台詞,怕自己忘了,忙道:“我是瞞著我家小姐,偷偷溜出來的,眼下該回去了。岑公子,我……我明日再來找你。”

岑逸之見她語氣急促,以為是害羞了,並不做他想:“明日我不一定在。天晴時,我有旁的事情,很忙,你不必刻意尋我,雨天我自會過來。”

“好,那我先告辭了。公子留步,不必送。”說著,阿芸撐起油紙傘,轉身離開。

岑逸之望著她清瘦窈窕的背影,手指無意識繞著絲帕打圈,嘴角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有趣。

又有魚兒咬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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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逸之也記不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間歇性失憶。

某一天醒來,發現手背上莫名其妙多出一道新鮮的傷口。他沒多想,心道或許是睡覺時不老實,手磕碰床角留下的,隻是睡太熟了,所以不知道。

他同往常一樣出門,去程府授課。素日裏見誰都很和氣的鄰居阿婆,一看到他,立刻收起笑容,臉色不愉地進屋,還反手重重把大門關上。

他覺得奇怪,但擔心誤了時辰,也就沒有追問。

到了程府,門房同他打招呼,說有日子沒見他了。

他不解,自己不是昨日才來過嗎。

門房更不解,說他已有七八日不曾過來。

如此,幾次之後,岑逸之意識到,是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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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間逼仄狹窄的地下室,光線極其微弱,入目一團漆黑。

意外的是,雖然四周密不透風,空氣中卻毫無陳年腐朽的怪味。牆壁幹淨如新,沒有一點灰塵,可見主人常有打理,十分上心。

屋內隻點了一盞燈,普通的油燈。

油燈很暗,氤氳晃開一角。

岑逸之側著身子站,臉色半明半暗,窺不真切。麵前的桌上擺滿了物件,有小平安鎖,金鐲子,翡翠步搖,玉佩,紫金冠……

他垂眸看著,指腹緩緩一一拂過,仿佛對待一件極滿意的作品,眼底的神色逐漸瘋狂。

半晌,他從腰間的夾層中,拿出一方絲帕,疊好放到一邊。

做完這一切後,他出了暗道,同往常一樣,悠然地朝院子裏走。一進門,不由得怔住了。

家裏來了七個不速之客,除了其中兩人有點印象,其餘俱是麵生。他們沒有半點為客的自覺,自顧自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自然,似乎在等他來。

“幾位是?”他問。

蘇子言起身,衝他笑了笑,拱手道:“來得有些突然,沒提前告知,別介意。我姓蘇,在大理寺任職,是來抓捕你歸案的。”

“抓我?”岑逸之先是一愣,而後不緊不慢地坐下,“草民不偷不搶,安分做人,倒不知自己犯了什麽罪,還請官爺解惑。”

蘇子言冷哼一聲:“我們經過調查,發現你近段時間唆使多位受害者自殺,情節嚴重,行為惡劣。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我動手把你帶走?”

岑逸之依舊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這罪名太重,草民我擔待不起。大人說我教唆自殺,不知可有證據?倘若沒有,即便是大理寺,也不應該無端端亂抓人吧。草民冤枉,大人明鑒。”

“這點不勞費心,我自會鑒別,隻是你,恐怕並不冤枉呢。跟我走。”

說著,蘇子言就要反剪岑逸之的胳膊以鉗製他,後者一貓腰躲開了。

“不勞煩大人您動手,我有腿能走。”

他內心很鎮定,半點慌亂也無。自己從沒給過那些受害者實質性的物件,而密室又那樣隱蔽,現在盛氣淩人抓了他又如何,回頭還是得把他完好無損放出來。

岑逸之跟著蘇子言走了,剩下幾個人還留在原地。

阿芸和月荷把昨天收拾好的兩個大包袱從馬車上搬下來,其中一個拿到廚房,另一個放到桌上打開,井然有序地忙活起來。

昨天聽謝雲舒說完一整個計劃後,知道今天可能要在岑逸之的家裏等很久,也知道這邊應該會有灶台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基本生活必需品,月·媽媽·荷便整理了兩個大包袱,一個包袱裝點心,一個包袱裝食材。

阿芸正坐在小板凳上剝蒜,聲音從廚房裏飄出來:“小姐,雞湯已經煨上了,約莫還要一會兒。我和月荷現在煮飯,你們先吃點糕點墊墊。”

程懷瑜其實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他今日起晚了,又不想所有人等他,於是就沒用早膳。

紅葉寺路途遙遠,眾人辦案心切,心照不宣地誰也沒提午飯一事。於是,這一來一回,大半天下來,他光在馬車上吃了些茶點。好吃是好吃,可是小小一塊,一口就沒了,根本不抵餓。

他聽說有雞湯,還隱隱約約聞到了烤鴨的香氣,肚子裏的饞蟲沒出息地鬧騰。

程懷瑜假咳了兩聲,虛張聲勢高喊道:“我才不吃!小爺我氣都氣飽了,吃不下!別以為隨隨便便幾道小菜就能討好我,做夢去吧!”

謝雲舒努力憋住笑意,乜了他一眼:“誰說給你吃了?自作多情。月荷,湯裏多放點蘑菇,這樣才鮮呢,還有枸杞和人參須。”

月荷應聲:“好。”

容璟看著兩人的互動,低頭呡了口清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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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入夜快,吃過晚膳,外麵的天色就全黑了,沒有月亮,也不見星星,陰沉沉的。

謝雲舒喝下碗底最後一口熱湯,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語畢,她起身走到門口。隻見白天還與平常無異的院子,忽然多出了一排腳印,隱隱發著光,乍一看有點滲人,在空曠的土地上十分明顯。

“呦,”謝雲舒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程懷瑜,你的夜明珠效果很好嘛。我先前還擔心這招會不會翻車,結果居然看得這麽清楚,超乎了我的預料。”

那日,她和蘇子言兩人好說歹說,口水說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程懷瑜還是不同意把夜明珠貢獻出來,嚷嚷除非從他的屍體上踩過去,否則別想奪了他的寶貝。

無法,謝雲舒隻好請出程懷瑾這個大殺器,讓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程懷瑜含著淚同意,咬牙交給謝雲舒。而後,她們主仆三人用石臼,哼哧哼哧搗了三天,終於把那顆夜明珠磨成了細碎的粉末,差人給蘇子言送去。

紅葉寺建在山腳下,昨夜忽起大雨,周邊原本鬆軟的泥土經過雨水的衝洗,攪和在一起,變得泥濘不堪。

今天一早,雞還沒叫,蘇子言就起了,獨自一人騎馬趕到紅葉寺,把袋子裏的夜明珠粉末仔仔細細鋪在門口的必經之路上。

和預想中的一樣,濕潤的泥土混著夜明珠粉末牢牢藏在岑逸之的鞋底,跟了他一路。

現在到了晚上,天色昏暗,夜明珠的粉末開始發揮作用,在漆黑夜裏發出微弱的光。幾人跟著地上的腳印一路走,輕輕鬆鬆就找到了密室暗道的所在。

謝雲舒看著眼前這塊普普通通的菜地,忍不住咋舌:“嘖嘖嘖,我雖然猜到會很隱蔽,但沒想到居然這麽隱蔽。腳步到這裏斷了,看來入口就在地底下。”

程懷瑜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次真是多虧了我的夜明珠,不然肯定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那個誰,阿芸,荷花,你們兩個拿鋤頭過來,把這塊地上的土清理幹淨。本少爺有潔癖,看不慣髒東西,收拾的時候都上點心。”

“什麽荷花!”謝雲舒簡直想跳起來打他:“人家叫月荷。還有,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為什麽不去拿鋤頭?當著我的麵指使我的丫鬟,真是叔叔能忍,嬸嬸都不能忍。”

程懷瑜想反駁,可是環顧四周,發現除了他,這裏四個女的,唯一的男子還是皇子,真就他是食物鏈最底層,默默把話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