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絕對的秒殺

“最近提親之人是挺多的,”蘇希錦道,“但都是看在師父的麵子上。”

十三歲訂婚,十五歲及笄成婚,在陳國是正常的事。

自打她與韓國棟的關係暴露,許多人便開始來提親,明著說是喜歡她,實則是想借婚姻這根線,搭上韓家。

“你若不喜,”韓韞玉目光清淺明亮,“我可以幫你解決。”

“說不上喜歡與否,隻是覺得麻煩。”還浪費時間。

如此,韓韞玉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走後,蘇希錦才想起忘記問韓國棟功課的事了。

隻得等回去之後,讓商梨過韓府問一遍。

這日蘇希錦出門,在門口被一青衣公子攔住。

公子二十歲的樣子,頭發蓬鬆,眼睛有血絲。

“不知這位公子所為何事?”蘇希錦問。

“我來找你比試!”

年輕公子單刀直入。

比試?

蘇希錦看了看自己,十三歲的小身板。再看了看他,二十歲的成年男子。

些許無語。

“比什麽?”

“比作詩。”

蘇希錦撇了他一眼,利落地從嘴裏吐出兩字:“不比。”

說著就在商梨的攙扶下上馬車。

“站住,”公子張開雙臂,攔在二人身前,“你不跟我比試,我就不走了。”

“哦,”蘇希錦挑眉,“那您隨意。”

說著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她原以為那人說氣話,結果回來時,還看見那人坐在自家門口。

周圍聚集了許多人。

“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天了。”

“這才一天,還早呢。”

“怎麽說?”有人問。

“聽你口音就不是京都人,你不知這廣平王世子可是京城大名人。”

“他從小就是個詩癡,誰要作了首好詩,他就纏著人家比試。贏了就羞辱別人不配作詩。”

“那要是輸了呢?”

“哼,他就沒輸過。”

這樣子,那不跟他比不就行了。問話的人想。

“不跟他比,他就坐你門口賴著不走。”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那人解釋,“總之這蘇小姐被他纏上,慘了。”

蘇希錦聽著人群裏的議論聲,讓車夫調轉車頭,從蘇府後門進。

正如外人科普的那樣,廣平王世子一連幾天都坐在蘇府門前。讓他走也不走,進也不進。

一定要讓蘇希錦答應與他比試才算數。

蘇希錦讓人給廣平王府送信,讓他們請世子回去。

誰知廣平王妃說隨他去,愛待哪兒待哪兒,隻要賞他一口飯吃就行。還順便讓下人帶了床棉被,扔在蘇府地上。

蘇希錦目瞪口呆,感情這是打算在府外常住。

這事兒鬧得很大,每天都有人跑來看熱鬧,整個京城的人都在關注事情發展。

“小姐,打聽到了,”商梨手握一手資料,心急火燎地跑回來。

“這廣平王世子是個神人,”她扶著床柱,氣喘籲籲。

蘇希錦給她倒了杯茶,“別急,慢慢說。”

商梨喝了口茶,順了順氣,“廣平王世子姓宋,名唯仙,愛詩成癡,但凡有首他看得上的,就找人比試。贏了就羞辱。”

這個蘇希錦已經知道了。

“不隻如此,他還想當神仙。每天在家求神問道,吃藥煉丹,將廣平王府燒了一次又一次。”

“他說自己是仙人被貶下凡,遲早要上天的。如今廣平王已經放棄他了。奈何府上就這一個兒子,王妃還盼望他娶妻,生個兒子傳宗接代。”

但宋世子覺得自己遲早要回歸神位,不能**欲,打死不破戒,離女人遠遠的。

“這也太中二了,”蘇希錦聽得歎為觀止,眼角直抽搐。

在現代,這樣的人是會被關進瘋人院的。

自古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廣平王世子三樣都占。

蘇希錦又忍了他三天,實在忍不住,跑到他身前。

“我答應了,怎麽比?在哪兒比?”

宋世子從被子裏鑽出來,發如鳥窩,錦衣青灰,雙眼放光:“你答應了?三日後,靈隱寺後山。”

靈隱寺後山有塊石壁,石壁前是塊空地。尋常許多書生都去那裏吟詩作對。

蘇希錦答應宋世子比試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盛京。

有人說她雖為天才,但年紀太小,跟宋世子比,不自量力。

有人說她才華橫溢,雖然比宋世子小點,說不定能贏。

不管怎麽說,三日後,看熱鬧的人將靈隱寺後山,圍得水泄不通。

蘇希錦帶著鐵靈和商梨進去時,人群自動往兩邊退,給她留出一條道。

“開賭了,開賭了,賭宋世子贏的壓左邊,賭蘇小姐贏的壓右邊。”

有商業頭腦的人早就在外圍,開啟了賭場。

押宋世子的人是押蘇希錦人數的五倍。

“表妹,”林舒正搖著扇子,如閑庭散步,“哥哥的全部身家都押你身上了。”

蘇希錦白了他一眼,狗屎都想著賺錢。

“你要怎麽比?”她背手而立,問宋世子。

宋世子恃才傲物,不可一世,“比什麽都行,內容不限,你可以拿任意一首詩跟我比。”

任意一首……那也太便宜自己了。

“好,”蘇希錦一口答應,沒有一點前奏,“你先還是我先?”

先作詩的人吃虧,宋世子下巴一挑,“自然是我先。”

他說著拿起毛筆,在石壁上寫到:“一別雲台兩界隔,

誅仙台觀尚記得。

瑞氣暮雲群仙散,

前塵俗世皆過往。

況聞天規未達情,

送與人間渡凡塵。

總是夢中忽有念,

樓台事業被斑革。”

好詩,蘇希錦讚歎,這貨當真有兩把刷子,非呂家雙胞胎能比。

且看這詩的內容,夢裏夢外都是仙,是真把自己當神仙了。

“宋世子大才!蘇小姐危矣。”

“哈哈哈,還好我押的宋世子,這下賺大發了。”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表妹,”林舒正哭喪著臉,“你的嫁妝都被我押進去了。”

蘇希錦斜睨他一眼,“哭得太假了。”

她提筆上前,立於壁下,對付這種大boss,怎麽說也得拿出史詩級別的詩。

於是寫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裴回,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她每寫一句,周圍人跟著念一句,寫到最後,全場鴉雀無聲,針落般寂靜。

所有人仿佛被點了定身穴和啞穴,呆立在原地。

宋世子趴在石壁下,神色癡迷,形容癲狂。

外圍的林舒正,滿麵春風將銀子收入囊中。

蘇希錦趁著所有人不注意,帶著鐵靈和商梨悄然而去。

張若虛這首詩被讚為“孤篇蓋全唐”,相信以後都不會有人找她比詩了。

有道是齡草宴上顯鋒芒,芙蓉園裏名遠揚,靈隱寺後詩成神。

自比試以後,蘇希錦的名字從京都上層社會傳入下層社會,再傳出帝都,傳遍大陳。

甚至以星火燎原之勢傳出陳國。

她成神了,遠近聞名,勢不可擋。

坊間直接將她與奇才掛鉤。

勤政殿

周武煦拿著侍衛謄抄下來的詩句,讚不絕口,有榮與焉。

“這丫頭當真大才,不隻策問好,詩也絕。真給朕長臉。”

“太傅之前還跟朕說她哪哪都好,就是作詩不行。”

“這是不行嗎?她要不行,朕看全天下就沒人會寫詩了。”

李總管點頭哈腰,笑著附和,看來這位蘇小姐深得聖上心意。

慈元殿

呂皇後一股腦兒將桌上的器物,掀翻在地。

“妖孽!這賤人就是妖孽。”

哪個十三歲的孩子能寫出這樣驚才絕豔,技壓群芳的詩句。

本以為上次那首詩,就是她的頂點了,誰知她又創新高。

這首詩一出現,誰再跟她比,不是自取其辱?

虧她還特意請了大師,幫阿芙寫詩,以期找個時機,奪回才女之位。

現在《春江花月夜》一出,前路斷得幹幹淨淨。

呂皇後氣得心口疼。

她的身邊,呂子慕手握謄本,手臂發抖,雙眼冒出驚喜之光。

而呂子芙麵色蒼白,失魂落魄,絕望痛苦。

她離那個人越來越遠了。

韓府

韓國棟接受著各位同僚的恭維,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大。

“不對勁兒,這不對勁兒,就你師妹那三腳貓功夫,我還不知道她是什麽水平?”

等客人走後,他對著韓韞玉說出心頭疑惑。

“可這詩卻是她寫出來的。”韓韞玉說。

“也對,書上確實不曾見過。”要有這樣的詩,他早供起來了。

韓國棟敲打著腦袋,“想不通,想不通。”

韓韞玉眉眼間染著清淺笑意,“她頭腦靈活,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主意,祖父又不是不知。”

還真是這樣,韓國棟腦袋微點,九歲就敢在自己麵前,大言不慚說要出將入相。

偶爾頭腦一靈光,作首詩算什麽。

蘇希錦原以為贏了宋唯仙,就一了百了,風平浪靜了。

誰知第二天,宋唯仙便登門拜師,讓她教自己作詩。

蘇希錦打了個哆嗦,不愧是想當神仙的人,腦回路與別個不同。

她躲了他三天,無濟於事,對方又在門前打起了地鋪。

蘇希錦咬牙,這難道就是贏的代價麽?

這日,她打開門,背手而出。

“兄弟,”她蹲在他的地鋪前,好生勸解,“我也剛學作詩,沒有經驗可以教你。”

剛學就能作出這樣的曠古奇詩,更要抱緊大腿了。

宋唯仙從被子裏冒出一顆頭,“你莫不是怕我學會了超過你?”

蘇希錦巴不得他超過,說不得就能造就一位流傳千古的詩人。

她也跟著沾光。

“你看我像那麽小氣的人嗎?”她挺了挺並不豐滿的胸脯。

“不像,”宋唯仙搖頭,“那你莫不是嫌沒有好處?”

“我家金錢挺多的,珠寶玉石隨你挑,庫房給你都行。”反正他是獨生子,家業都是他的。

蘇希錦道:“我從沒見過錢,我對錢不感興趣。”

那怎麽辦?宋唯仙眉頭緊擰,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腦袋,從胸口拿出一隻漆黑的盒子。

他將盒子打開,露出三顆黑黢黢的丸子,食指大小,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氣味。

“這是我練的丹藥,自己舍不得吃,都給你。”

蘇希錦捂著鼻子,她還是小看他了。

以為煉丹隻是坊間誇張傳聞,沒想卻是真的。

“這一顆吃了可以延年益壽,這一顆吃了可以青春常駐,這一顆吃了可解百毒。”

宋唯仙指著三顆一模一樣的丹藥,說起三種不同的功效。

蘇希錦眼角抽搐,這世間果真神人眾多,她還是見識少了。

“師父,這些丹藥您要是看不上,我煉丹房裏還有,”宋唯仙神色認真,“實在不行您隨便說一種,我給您練。”

蘇希錦立刻搖頭拒絕,古代丹藥裏汞、鉛、硫磺含量超標,她還想活著參加科舉。

等等,硫磺……如果她沒記錯火藥的成分就有硫磺。且火藥的產生,便是春秋時期的煉丹師所為。

一直到隋唐朝,火藥被用來製作煙花,宋朝才開始用於軍事。

而這個世界沒有隋唐宋,自然也就沒有煙花和火器。

她有一個夢想,就是幫陳國打敗遼、吐蕃、西夏、高麗......收回雞版圖。

如果她能將煙花和火藥製作出來……

蘇希錦杏眼擴睜,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散發著奇異的光芒。

“師父,您……您怎麽了?”

宋唯仙被她的眼神嚇到。

蘇希錦杏眼微眯,盯著他仿佛盯著一塊寶物,“我可以收你為徒。”

她說,還沒等他高興,便道,“但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漫說一件,就是十件百件萬件都行。師父盡管吩咐,徒兒既入師門,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蘇希錦:“……”

這孩子說話真缺心眼。

“嗬嗬,”一聲輕笑由遠及近。

蘇希錦轉頭,便見韓韞玉正從馬車下來。

一身玉白色浮光錦上繡著藍色流雲紋,如山間清泉般清雅,雪間鬆柏般蒼翠。一雙精致的瑞鳳眼帶著慣有的笑意,眼睛黑沉,笑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