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挖坑的一把好手
“論過河拆橋,張秀才的確是一把好手。我一個弱女子,自是沒辦法像你那般沒臉沒皮。
也罷,好在你從前勾引於我,我抵住了**,不然賠了夫人又折兵,我當真是要活不下去了。”
白姝這話說得隱晦,但對於異常保守的古代人而言,該說的她皆已經表達清楚了。
勾引,抵住**...
白姝本就是未過門便守了寡,之前她與張秀才意圖私奔,柳婆子當下便找人同她驗明正身了,若非她還是完璧,早就已經被浸了豬籠,哪裏能活到現在?
現在她舊事重提,這其中暗藏的玄機,大家隻要稍稍拐個彎,便都能理解當中的不言而喻。
原來張家秀才想要人家的身子,該不會是沒得手,這才要一拍兩散的吧?
眼見眾人紛紛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張秀才急了。
“你休要胡言亂語,我沒有!你休要詆毀我,你長得這般醜陋,肥得像豬,我怎麽可能會看得上你!”
“看不上我?從前你看上我,主動來勾我的時候,我還不是如今這般醜陋的模樣吧?”
“那又如何?你什麽樣我從不留意,你休要在這兒蠱惑眾人,你這樣的賤人我是斷斷看不上的,多瞧你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惡心?”白姝望著麵前這個惱羞成怒的男人笑了,“所以那些你寫給我、勾引我的書信,都是旁人逼迫你寫的不成?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相思相見之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這字字句句,不都是出自你的筆下麽?”
張秀才臉色漲得通紅,支支吾吾道:“我,你,不是,我...這不是我寫的!大家不要相信她的鬼話!她就是個謊話連篇的賤女人!”
白姝絲毫不意外他的氣急敗壞,不疾不徐彎腰將地上髒了的銅錢撿起來後,她往前進了一步,一字一頓地說:
“我謊話連篇,嗬...村中總歸不隻有我一人認識你的筆跡,我將那些書信拿出來,大家一看便知。”
張秀才的心咯噔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他幾乎不曾考慮話裏的真實性,便急忙脫口而出道:
“你不是說,我給你寫的那些情書,都已經被你燒了嗎?!”
白姝很是享受對方的跳坑而不自知,歪著頭笑得很是真誠:“是啊,都被我燒了,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張邈之:“!!!”
“你!你居然詐我?”
這坑挖的,簡直叫人猝不及防!
白姝依舊保持著最初的微笑,回應:
“是你自己心虛,不打自招。一個處心積慮給寡婦寫情書騙取錢財的男子,相信不用我多說,大家也已經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了。
你這樣的人居然是個秀才,簡直是秀才界的恥辱。
你放心,對你這樣的人,若不是你像條舔狗一樣日日糾纏,我是斷然看不上你的,哪裏輪得到你來同我說這些?
現在,你既攀上高枝兒急於擺脫我,那我必定不會像你這般沒品,故意去擋你的前程,張秀才,你走好不送。”
說完,她將手裏的銅錢放入水桶中衝了衝,懶得再同眼前的男人廢話,轉身不緊不慢地回去了。
???!!!
就這樣,回去了?!
柳夏夏震驚了,她原本以為今日這一鬧,白姝必定是要洋相百出的,一顆怦怦跳動的八卦之心還不曾攀上頂峰,怎麽就……懟回去了?
還是這般四兩撥千斤,絲毫不費吹灰之力,這分明是看了個寂寞啊...
再瞧瞧之前一眾指責白姝的看客,此刻眼見張秀才的謊言分崩離析,話頭一轉,全都對準了“騙錢”的張秀才。
枉費他們一直以為是柳婆子家的小寡婦不守婦道,醜人多作怪,硬要往張秀才身上湊,今日聽來,分明是他勾搭別人在先!
有了新目標,便想著甩了這舊人,如此說來,張秀才分明更加不是個東西!
張邈之眼看著言論愈發對他不利,自己又百口莫辯,索性找了個要去學堂的借口,捂著腦袋溜之大吉了。
村民也不都是閑得無聊,眼見著當事人離開,三三兩兩說了幾句便結伴往田間去了。
柳夏夏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又無處發作,恰逢東屋裏頭柳婆子咳嗽不止,她急忙跑了回去。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院落,轉瞬間便再次恢複了冷清。
白姝站在屋子裏頭冷眼瞧著這場鬧劇落幕,嘴角的譏誚始終掛著。
就這樣的狗東西,也配稱之為秀才?
說好聽點叫缺心眼,說難聽了就叫又蠢又作!
以為當著村民的麵兒,指著她鼻子說她不守婦道,他便絕對占理了麽?
用這麽個下三濫的招數上門折辱她,那就別怪她自損八百,也要殺敵一千了。
不管在什麽樣的朝代,男女之間的關係不容於世,世人向來對男人寬容,將矛頭對準女人。
白姝深諳這個道理,但她更懂得尋常人看熱鬧的心。
她如今在村中反正已經是臭名昭彰了,既然如此,她索性不急於替自己正名。
隻要讓所有人知道張邈之的惡行,這些村民登時一定會有一種上當受騙的心理,轉而不約而同,將大部分的火力轉移到張邈之的身上。
如此一來,加諸在她身上的罵名反倒是少了。
木板**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男人剛剛沉默地聽完了外頭所有的對話,此刻隔著麵具望向白姝的眼神,也產生了些微的變化。
原來是她...
那日他救人救得匆忙,又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將她丟在岸上便離開了。
彼時白姝閉著眼睛,他因為心思深重也不曾細看她的容貌,隻知道村中有寡婦要同秀才私奔,被秀才給拒了這才跳河。
如今看來,那日他的無心之舉,倒是給自己帶來了不小的福報。
他們之間,還真是孽緣不淺啊...
這姑娘雖然並不嬌俏,但很明顯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年紀輕輕失了夫君,本就算是可憐人了,那個男人是如何忍心騙她,又在眾人麵前這般踐踏她的?
也難怪她最後要扮豬吃老虎了。
男人忍不住搖了搖頭,正繼續盯著女人腦袋上纏著的布條發呆,冷不丁便聽見白姝不鹹不淡地開口:
“你盯著我後腦勺看夠了沒有?難不成還能盯出朵花兒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