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遁
李氏心頭一跳。
老夫人什麽意思，難道那焦屍不是江蘭珊？
如果不是江蘭珊，那又是誰？
江蘭珊又去了哪兒？
“不是二姐？”江蘭珺的震驚溢於言表，她很快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更加驚愕了：“您是說，二姐是詐死脫身？”
“很意外？”
老夫人笑了笑，側過身看向李氏，“老二家的，你也覺得意外？”
李氏緩步上前，沉默了片刻，搖頭。
“你看，”老夫人回看向江蘭珺，“你母親並不意外珊姐兒會詐死。這種事情，她做得出，不是麽？”
說這話的時候，老夫人的眼神冷極了。
這些年掌家，她也做過一個嚴苛的事情，但她自問不是狠毒的人，即便江蘭珊做了那麽多惡毒的事情，她仍舊顧念著血脈親情，不曾想過要她的性命。
最多是安排一場假死，將她送離江府，送去金陵城她外祖那兒，有她外祖照料，餘生的日子也不會如何糟糕。
不過可惜，江蘭珊先一步選擇了假死離開江府。
隻是不知道，江蘭珊沒了她這個祖母的安排，沒有外祖家的照拂，她往後的日子會是什麽樣子。
“珺兒，我已經去信金陵，想必不出半月，你們外祖就能知道這些事情。”老夫人笑了笑，“倒是要讓老姐姐瞧了笑話去，想我要強一生，自詡沒有什麽時候會超脫我的掌控，哪知臨老了，卻遇上這樣的事情。”
“祖母……”
“母親，您……”
“不用多說。”老夫人打斷了江蘭珺和李氏想要安慰自己的話，“我這一生經曆得許多，還不至於就被這點兒小事擊潰。”
這些年來，也就前一陣子她付諸了心血的珺兒無緣無故鬧著要嫁謝玉叫她氣了一回，險些傷了身子之外，其他便是江蘭珊給她服了象穀造成她吐血昏迷，都未能叫她如何動氣，不動氣也就不會傷及身體根本，也正是如此，秦大夫才說她往後好好養著即可。
隻是現在瞧著，江蘭珊並不想叫她好好養著身體。
不多時，閆武侯從火場裏走了出來。
她身上沾了不少的焦灰，但是眼睛亮極了。
“目前可以確定，那焦屍是一個妙齡女子，但是本官先前見過貴府二姑娘，兩者還是有一些不同的，本官需要將那焦屍帶回去仔細勘驗，老夫人您看可行與否？”
“自是可行的。”
老夫人會讓人請來了閆武侯，就是想要叫她驗明焦屍身份。
江蘭珊想要假死離開，在外頭換一個身份重新開始，那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了。
“武侯離開時，無需替我們遮掩什麽。”
“哦？”
閆武侯驚訝，眼珠一轉，又明白過來，當即朗笑道：“既如此，本官定不負老夫人所托！”
果然，閆武侯帶著焦屍離開江府的時候，一點兒都未曾遮掩。
等到他們回了京兆府，這一路上的百姓以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江府走水，火海之中出現了一具焦屍，同時二姑娘卻在府中離奇失蹤。
“老虔婆！”一座民宅中，換了身水紅色長裙的江蘭珊氣得砸了手邊的褐色茶碗，好看的麵容也變得十分扭曲，“她想逼死我！”
“不是你想要死遁的麽？”男人嘶啞的聲音響起，透著不盡的譏諷。
“趙全你什麽意思？！”
江蘭珊怒不可遏，三兩步衝到了男人的跟前，右手高高地舉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有什麽臉在這裏說三道四！要不是你辦砸了事情，我需要死遁？！”
眼見著江蘭珊的巴掌就要落到臉上，趙全眼神一冷，僅剩的左手飛快地抓住江蘭珊的手腕，往她身後一剪。
“啊——！”
江蘭珊慘叫了一聲，上半身被壓在了桌子上，臉也被擠得變了形。
她聲嘶力竭：“放開我！”
“嗬。”
趙全冷笑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江蘭珊：“嘴巴放幹淨點。”
江蘭珊的手臂被剪得疼極了。
她的臉慘白，看向趙全的眼睛卻滿是恨意。
可她到底不敢再說什麽了，眼下公子不在跟前，她拿趙全根本沒轍。
隻恨這趙全辦砸了事情居然隻是斷了一條手臂！
“這些日子你且在這裏呆著。”
趙全才不管江蘭珊在想著什麽，他隻管完成主子吩咐的事情，將江蘭珊送到了這間民宅，又道：“主子說了，近段時間你不要出去，即便是出去，也把這個戴上。”
說著，趙全將一個黃不拉幾的東西扔掉了桌子上。
江蘭珊嫌惡地看著，碰都不想碰：“這是什麽東西？”
“好東西。”
趙全懶得解釋，抬腳就往外走去，“等會兒就有一個丫鬟過來，有什麽事情，你使喚她去做。”
江蘭珊狠狠地瞪著趙全的背影，氣得差點兒咬碎了一口銀牙。
……
老夫人請閆武侯毫無遮掩地帶走焦屍時，江蘭珺和李氏都在場。
江蘭珺下意識想要阻攔：前腳江府走水，後腳就有焦屍被武侯帶出府去，江蘭珊失蹤的消息更是經不住查探，一旦有心人刻意散播謠言，說是江府逼得江蘭珊詐死離府，那對江府來說，絕不是什麽好事。
李氏卻先一步道：“珺姐兒，你祖母此番舉動自有深意，你無需擔心。”
江蘭珊詐死離府一事，若是鬧開了，興許會對江府未曾婚嫁的姑娘有所影響，但是一來三姑娘已經定了親事，珺姐兒也與小公爺有了默契，下頭隻剩下了五姑娘和她的琪兒未曾婚配，可兩人都還年幼，且她和大嫂兩人在小女兒婚事上有一樣的打算——將女兒嫁回娘家去——這僅剩的一些影響也就不存在了。
果不其然，天色大亮後，江大夫人聽了老夫人的決定，雖有些不痛快，但也沒有什麽不滿，更沒有因此擔憂江蘭蕊的婚事。
不過才過了辰時，大姑娘江蘭英的馬車就到了江府門外。
江大夫人連最後一點兒的不痛快也沒了，忙高高興興地去迎女兒進門。
江蘭英一下馬車就瞧見娘親的笑臉，心下頓時鬆了鬆。
看來府裏的事情並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糟糕。
“英兒你怎的回來之前也不叫人先送了信回來？府上什麽準備都沒有，這匆匆忙忙的，連你愛吃的菜都備不齊。”
江大夫人語出埋怨，可是她眉眼都是帶著笑，不由叫江蘭英也跟著笑了起來。
母女兩人攙著手一齊往裏走，等進了二門，江蘭英才壓低了聲音問道：“娘，二妹的事兒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提到江蘭珊，江大夫人的臉就落了下來。
江蘭英不由驚訝。
她娘雖不是什麽城府深的，但鮮少把這樣直白的不喜和憎惡擺在臉上，不由的，她越發好奇江蘭珊究竟做了什麽。